在人人赤平的寶河村想吃上這樣一頓的飯，可實屬不易。

　　許槐兩個眼睛都放了光，這樣的好飯好菜對於他來說實屬有莫大的吸引力，饞得他口水直流。

　　柳玉見了忍不住擰他一把，小聲提醒道：「注意點形象，你這副饞樣，不嫌丟人啊？」

　　馬隊長的老婆看了，強忍了笑，招呼道：「你們一路過來也是不容易，都動筷子吃吧」

　　許槐就等著這句話，話音剛落，他便扯了一隻雞腿，滿口流油的大嚼起來。

　　而同行的其他三人，倒是都比許槐有出息多了。

　　趙屠夫作為屠夫之子，勉強算得上苦出身，由於職業的關係，並不缺油水。

　　梁會計作為一個小姑娘，吃相自然沒有許槐那麼難看，斯斯文文的很秀氣。

　　柳玉在家也並未短缺過大魚大肉，見了這樣的菜肴，不說全然無動於衷吧，但也並未多激動。

　　可恰恰是這一桌菜，正是說明了青山村比寶河村要富裕的多的多，大隊長讓她來借糧，那必然是有糧可借的。

　　不過貨比貨得扔，人比人氣死人，寶河村的大隊長家裡吃頓白米飯拌豬油都像是在過節！

　　哪能像馬隊長家裡這樣吃得起大魚大肉。

　　馬隊長為人很豪爽，見許槐吃的盡興，起身去櫥櫃裡拿出一瓶老白乾，給兩個男的分別倒了一碗。

　　趙屠夫看著滿噹噹的一碗白酒，有些猶豫，不知道該喝不該喝，於是便看向柳玉。

　　柳玉點點頭，他們是出來辦事兒的不假，但領頭辦事的是柳玉，兩男的願意喝就喝點，若是掃了馬隊長的興，那才是不好。

　　「來，大冷的天，都喝起來，暖和暖和身子」

　　馬隊長舉起了酒瓶子，咕咚咽下一大口。

　　許槐隻想吃肉，不想喝酒，於是隻剩了趙屠夫陪著馬隊長大喝。

　　柳玉在旁邊見縫插針的說個笑話，一時間氣氛也算上的其樂融融。

　　因為柳玉表現的十分和藹，許槐也認認真真的吃了自家老婆準備的飯菜，趙屠夫又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大碗酒，所以馬隊長對寶河村的這一幫人十分滿意，當即說道：「看這個天兒，晚上肯定是要下雪了，你們都別走了，今天晚上就歇在我家」

　　「哎喲，這可謝謝馬隊長啊」

　　柳玉感覺借糧食的事，一時半會兒是商量不好的，而馬隊長讓他們住下來，正好讓他們有了個落腳的地，便忙不疊的道歉。

　　馬隊長哈哈一笑：「等回去了記得幫我跟馬隊長說聲過年好」

　　馬隊長的老婆站在一邊靜靜看著五人吃喝。

　　她看著許槐的吃相，眼中流露出一抹鄙夷：這寶河村來的傢夥，是八輩子沒吃過飯嗎？她的內心很有優越感，他們青山村可比寶河村富裕多了！

　　這些好吃的好喝的，估計他們過年還吃不上呢。

　　就這樣想著，馬隊長的老婆找了個借口，得意地進了竈房。

　　然而竈房裡還有一個人。

　　那人站在油燈邊，穿著一件漿洗的都掉了顏色灰撲撲的補丁老棉襖，看樣子年紀也不小了，乾巴瘦的一個駝背小老頭。

　　而馬隊長的老婆一進來就叫他二叔。

　　「嗯，怎麼樣？寶河村的人都安頓了嗎？」

　　馬隊長的老婆點點頭：「都安頓在家裡了！

　　二叔我跟您講，這寶河村是真窮！

　　估計連像樣的糧食都找不著，看，城裡來的知青都成餓死鬼投胎了」

　　她又嘁了一聲：「就那也是知青啊」

　　小老頭笑了一下：「寶河村就是窮，逢年過節的上門來，別是來打飢荒的，你快去盯著，莫要讓你那個傻男人幹些傻事出來。

　　要不然我這村長可沒法幹了」

　　馬隊長的老婆連連點頭，端著一大碗冒熱的紅薯粉絲燉白菜出去了。

　　在馬隊長家裡的這個老頭正是青山村的老村長，並且也姓馬，和馬隊長乃是沾親帶故的叔侄關係。

　　他白日裡聽說寶河村的人來了大隊部，就知道事情不簡單。

　　寶河村和青山村，又沒有逢年過節走動送禮的習慣。

　　況且寶河村可比青山村要窮，搞不好這幾個人是來打飢荒的。

　　他作為德高望重的村長，當然要多多留意幾分。

　　隻是他一時半會兒的不方便露面，索性就讓馬隊長他老婆去盯稍，一方面看看寶河村那幫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葯，另一方面就是管住馬隊長那個傻子。

　　外面堂屋，馬隊長的老婆又送來一大碗燉菜，這讓許槐高興的幾乎要拍巴掌了，他作為一個下鄉的知青，平日裡都是靠工分換糧食吃，這樣的好菜著實不常見。

　　難得遇上這麼好的機會，他敞開腮幫子，顛著後槽牙，豬似的連頭都不擡，是恨不得一頓吃出三天的量。

　　柳玉感覺很丟人，因為自己的手下裡居然出了一個飯桶。

　　馬隊長並未放在眼裡，還直誇許槐胃口好。

　　柳玉頗感無奈，同時也覺得酒足飯飽的是時候說正事了：「馬隊長，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的」

　　馬隊長酒過三巡已經喝得醉眼朦朧，他瞥柳玉一眼，倒是真的喝高興了：「那你說噻！

　　能幫的俺肯定要盡量幫！

　　咱青山村和寶河村是多少年的鄰居了！

　　感情好的很」

　　柳玉微微一笑：「我們這次來是為了糧食來的」

　　大隊長看著柳玉，打了一個酒嗝：「為了糧食？」

　　「對，我們這次來，是有求於青山村！

　　還請馬隊長能借個一千斤糧食給我們！

　　這是大隊部開的證明，您先看看」

　　柳玉點點頭，她找出隨身揣著的證明，笑眯眯的看著馬隊長，感覺大隊長交代的一千斤糧食是有著落了。

　　馬隊長接過證明，也倒沒急著看，隻是朦朧著醉眼，打了一個酒嗝。

　　邊上的馬隊長老婆倒是急了，她黑沉著一張臉，二話不說的下了桌，直奔竈房而去。

　　她一見著老村長，就立刻鼻子不是鼻子，眼不是眼的痛斥起柳玉來：「二叔，大事不好了！

　　您真是沒猜錯，那寶河村的一幫餓死鬼，真是來打秋風的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