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母女相見
柳建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。
床闆是冷硬的,睡慣了倒也沒什麼,可是身邊的媳婦兒,嘆了口氣,柳建國索性披了件衣裳爬坐起來。
要說趙紅梅不好?她不管是分夥食,要糧食,還是嚷嚷鬧氣!
從角度來說都是為了二房!
要說趙紅梅好?天天嚷嚷著個嗓子,遇上件小事也沒完沒了,德行不好。
可趙紅梅也沒錯啊,自家親娘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主兒,偏心眼偏得人神共憤,有時他看著都煩。
柳建國明白自己是啥條件,又窮又木訥,還不討爹媽喜歡,隻會幹活。
三十大幾沒討上媳婦,湊成個小家不容易。
要不是趙紅梅下嫁,恐怕現在自己還是個光棍。
想來想去,他是越想越愁,越想越煩,最後把腦袋一抓,又悶頭倒下睡了。
第二天起了個大早,柳建國蹲在井沿子邊上洗臉。
劉麗端著個盆,是出來倒髒水的,看見了柳建國,她腳步不由得慢了幾步。
老柳家就有三個兒媳婦,大兒媳聶小翠又潑又辣,還有個胖閨女幫忙,那絕對是老柳家的一塊硬骨頭,硬到陳氏都不想啃。
二兒媳,趙紅梅嚷嚷著回娘家,一走就是許多天,音信全無。
眼下老柳家就剩下了一個三兒媳,就是劉麗。
陳氏對兒媳婦沒有好臉色,這老大惹不起,老二不在家,受氣的就隻有老三劉麗。
雖說說當著孩子和丈夫的面陳氏不會講啥。
可私底下裡,陳氏對劉麗那真鼻子不是鼻子,眼不是眼,三天兩頭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。
訓得劉麗灰頭土臉,叫苦連天。
二房媳婦趙紅梅最不招陳氏喜歡的,從前挨訓挨罵的人乃是趙紅梅,眼下她一走,就成了劉麗。
劉麗望望柳建國,猶豫片刻,還是挪著腳步湊上去:「二哥這是要下地啊?」
柳建國掬了一捧水,搓了一把臉,悶頭悶腦的回復:「嗯」
劉麗把臉盆子放在井沿上:「二哥,您還真打算不跟二嫂過了啊?」
此話一出,柳建國木木愣愣的,嘴上講不出個所以然來:「我當然想,可……媽也不讓我去接你二嫂回來……」
在這個家,作為最弱茬的老二,實在不敢和陳氏抗衡。
柳建國打心底裡是願意和趙紅梅過小日子的,可陳氏明擺著下過命令,不許他再去賤到趙紅梅跟前!
「媽這件事做的不大對,二哥你又不能一輩子打光棍」
劉麗撇撇嘴,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樣。
她沒那麼好心眼,也沒那麼多正義感,無非是想攛掇著傻老二去把趙紅梅能回來,分擔一下自己身上的炮火。
同時給大房找找茬!
大房日子過得太逍遙,太得意,得來上一下子!
眼睛珠子在柳建國身上轉來轉去,劉麗張著嘴問:「你就沒想過偷偷瞞著媽去接二嫂?」
這一說,柳建國講不出話來,陳氏明令禁止,甚至放下豪言二兒子就算打一輩子光棍,也不能和那樣的女人過!
劉麗心中暗道這個二哥太慫,真是白長一副大塊頭,怎麼盡聽老媽子的!
她幾乎是恨鐵不成鋼了,看看四周無人,她低聲說道:「其實,二嫂隻是跟你賭氣來著,她沒回娘家,人現在呆在大姑娘那」
柳建國神色有些激動:「真的?」
劉麗翻了個白眼:「我還敢騙你不是?」
眼見著柳建國心中已有觸動,然後她趁熱打鐵:「二哥,不是我說,二嫂雖然有錯,可這事兒,也不全是她一個人的錯」
這一點,柳建國表示贊同。
劉麗看了一下柳建國的神色:「二嫂嫁到老柳家沒功勞也有苦勞,這賭個氣你還不去接她,二哥你一個男子家可不地道了」
柳建國還是拿不準主意,猶猶豫豫的問劉麗:「我去接她,是對的?媽,不會說什麼吧?」
他還不上套,劉麗幾乎快要失去耐心了,可還是得忍著,輕言細語的道:「你是去接你媳婦兒,又不是去接外人,這是天經地義!
媽這個人嘴碎,你頂多挨兩句罵」
聽到這句話,柳建國心裡打定了主意,就連臉面上也是帶著笑:「好,我這就去」
劉麗眼裡露出了欣慰,柳老二這個人軸,往死裡軸,她這一番唇舌,終於沒白費!
等柳建國把人接回來了,她就輕鬆了,自己身上的唇槍舌劍也能少一些!
柳建國這一路上連走帶跑,臉上還帶笑,是少見的興奮——柳家老二是村內巴名的木訥,今日卻高興的像個二傻子。
知青點內,白雪玲母女正在竊竊私語。
白雪玲今天得到了一點的新玩意——小團體裡的男知青上趕著送的。
白雪玲從綠書包裡掏出兩個乒乓球大的蛤蜊,這不是普通的花蛤蜊,裡面可裝著有擦臉油,冬天的時候隨便摸點在臉上手上便不會裂口子起幹皮。
「這好東西是哪來的?」
趙紅梅欣喜的拿起了一個,打開挖了一點擦在手上。
「這可比你那鐵皮罐好多了吧」
白雪玲得意的說,趙紅梅那一罐雪花膏是從娘家嫂嫂桌子上順來的,她媽摳摳索索擦了幾年,每次就是扣一丟丟,擦了像沒擦。
趙紅梅喜滋滋的摸著手背:「真滋潤」
而白雪玲翹著嘴皮冷笑:「還有比這個更好的東西呢」
趙紅梅兩隻眼睛都亮了:「什麼好東西?你快拿來讓我瞧瞧」
白雪玲伸手在綠書包裡一撈,這回撈出個紅蓋子的玻璃瓶子,在趙紅梅面前一晃:「這是44776」
趙紅梅把眉毛一挑:「啥玩意,起個名字跟密碼代號一樣?」
白雪玲哭笑不得,她媽真是在鄉下混慣了,連化妝品都不認識,這是一種新出的美容蜜。
鄉下水糙風大,她的臉皮比別人薄,臉蛋也是本錢。
沒有護膚品,在太陽底下曬久了就蛻皮,火辣辣的疼。
有幾個男知青心疼,上趕著送來了擦臉油。
白雪玲開瓶蓋,挑出一點,擦在了趙紅梅的臉上,這美容蜜又粘又稠,像刷牆的石灰。
趙紅梅抹了之後,居然把臉上細紋都遮住了。
捧著鏡子,趙紅梅摸著臉,笑得喜滋滋,就在這時,一個腦袋探進門來:「媳婦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