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昌平要做體檢，隻不過和柳家姐弟不在一個醫院。

　　所以他們小夫妻往往在早上一塊出門，然後到了路口，各奔東西。

　　而柳葉和柳玉天天出門，直奔走了一個禮拜，才算過了體檢一關。

　　柳葉在體檢當中一直是相當配合，因為想當兵的人實在太多了，他除了一張臉長得比別人稍微體面些，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平平無奇。

　　所以很害怕自己被淘汰下去，可誰知道柳葉竟會有那麼標準的身高和體重，那麼結實的骨骼和皮肉——憑著他的條件，上天入地都夠了！

　　政審的事情柳玉插不上手，隻能呆在家裡等消息。

　　突然間閑了下來，也有了思亂想的功夫，柳葉坐在家中，就忍不住長籲短嘆。

　　「你嘆什麼氣啊？晚上吃什麼，想吃扒雞還是燒鵝？或者是前面巷子左拐的那家鹽水鴨？」

　　柳玉倒不太憂愁，因為白長山對柳葉很有好感，言語之間隱隱的做了保證，必能讓柳葉穿上一身嶄新軍裝。

　　她便從早到晚琢磨著給柳葉弄好吃的，大有一副「不過了」

　　的氣派。

　　柳葉唉聲嘆氣的好吃好喝著，臉蛋白裡透紅的飽滿著，個子無聲無息的又長了一截。

　　而白長山沒有胡亂許諾，入伍通知書來的很快，順順利利的到了柳葉的手上。

　　柳葉拿著入伍通知書，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，於是臉上就出現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。

　　他脫胎換骨重新做人，已經成了一名光榮的戰士。

　　與通知書一併到來的還有一套新軍裝，軍裝尺寸正好，柳玉第一次看他弟弟穿這樣合身且氣派的衣服。

　　柳玉在旁邊圍著他看，一邊轉圈，一邊嘖嘴：「你小子還真是狀元吃蟠桃，行市見長了」

　　白長山也站在一邊微笑看著這倆姐弟。

　　柳葉鼓著腮幫子站在柳玉面前，因為白長山在場，他不敢回應姐姐的善意挪揄，隻囁嚅著說道：「白叔說今年入伍時間早，明天就要帶我走了」

　　柳玉點點，彎腰為柳葉抻了抻軍裝下擺，這一彎腰她才發現，她的弟弟如今可以稱得上是人高馬大了，足足比她高出兩個腦袋，許是去年一整年，葷腥不斷，營養充足，柳葉瘋長了個子，幾乎與王昌平是同等身高了。

　　虧柳玉的個子也不算矮，要不然真要被王昌平和柳葉兩個人襯成了小矮子。

　　她直起腰來，沒話找話的問道：「用不用剪一次頭髮去？去理髮店，讓人剪得好看一點兒」

　　柳葉把臉一扭，嘟嘟囔囔：「花那錢幹什麼？進了軍隊會有人給免費剪的」

　　柳玉嘲笑道：「別給你剪成禿小子」

　　柳葉瞥一眼白長山，從喉嚨裡咕嚕出聲：「禿就禿吧，我又不是小姑娘愛美，怕什麼」

　　柳玉無可奈何的一搖頭：「這點錢我還花得起，走吧。

　　再說了，等你入了伍，想再出來一次可就難了」

　　「那咱就走吧」

　　柳葉順著柳玉的話一想，還真就是這麼回事，說這話時，他還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白長山。

　　白長山從始至終都沒說什麼，隻是笑微微地看著姐弟倆。

　　柳玉帶著柳葉去了樓下前面那條巷子裡的一間小理髮店，這兒門臉不大，隻有兩扇玻璃門，門上貼了歡迎光臨的紅字。

　　屋子裡面是幾張椅子，幾個臉盆與玻璃鏡，有個拿著柄刮刀，穿白圍裙系白袖套的老師傅，開了門就算是做生意了。

　　老師傅手藝不差，可就隻會剃平頭和刮光頭，趕時髦的年輕人是不會來這兒的，所以要價也不高，不過幾毛錢。

　　柳玉領著柳葉進了門：「師頭，剃頭」

　　老師傅迎出來，先把柳葉安排在一張放了坐墊的軟椅子上，然後再去打盆溫水，用香皂給柳葉洗頭——洗頭膏怪貴的，這樣的小鋪面是不會置辦的。

　　老師傅話不多，手腳卻很麻利，揉搓幾下，柳葉腦袋就是成堆的白泡沫了。

　　洗完頭，用舊毛巾擦了耳朵和臉，老師傅開始收拾頭髮，使著刮刀，不過十來分鐘，柳葉就得了一個乾乾淨淨的小平頭。

　　姐弟倆在理髮店裡也沒著急著走。

　　柳葉來回的照著鏡子，審視著自己的新形象，一年多以來，他結結實實的長了身體，成了個纖細修長的體型，膚色也因為在省城生活的原因比原來稍稍白細了一些，長相甚至比原來更出眾。

　　柳玉在旁邊看著，心說真是人比人氣死人。

　　柳葉從小到大，都把上面的姐姐比的狗屁不如，自己都瘦下來了，論長相還是比不過他。

　　柳葉審視完了自己，沉呤著道：「姐，你回頭記得寫封信寄回家裡去！

　　我當上兵了，這是好事，也得讓爸媽高興高興」

　　柳玉把頭一點：「這不用你說，我知道怎麼做」

　　柳葉想了想，又道：「那姐姐，王大哥走了，我也走了，你一個人在家，方月蓮會不會藉機害你……之前她可是讓方芸往酒水裡面下毒藥啊」

　　他有些擔憂，也並不是很放心柳玉。

　　王昌平的那個小媽方月蓮著實不是什麼好角色，滇藏多遠啊，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的，萬一方月蓮趁機使壞，這可怎麼辦？王大哥和她在一塊的話，至少還有一個能商量能應對的人。

　　柳玉卻翹著嘴角一笑：「我啊，還就是要王家男人都走完了」

　　然後她附在柳葉耳朵上，把自己的想法和他一說。

　　「姐，你還是算了吧」

　　柳葉覺得他姐姐的辦法不是個好辦法——太冒險了，萬一那方月蓮歹毒起來，防不勝防啊，後果更是不堪設想。

　　柳玉知道柳葉在擔心什麼，可是在省城除了王昌平，除了柳葉，她又不是沒有信得過的人，白長山和鄭老，兩個人都是厲害的人物。

　　她若是有難了，大可向他們兩位求援，自己在多加小心，總不會有什麼大難。

　　柳葉知道他姐姐有主意，自己不能再多說什麼，便道：「姐，我明天就要走了，反正軍隊裡有電話，王家四合院裡也有，有事一定叫我回來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