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冰棍
太陽火辣辣的毒,曬的人腦門兒疼。
劉麗越想越氣不過,一扯丈夫的衣裳:「走,咱們找老大理論去!
天底下哪有這麼當大哥的」
柳建民倒是很認同劉麗,並且打心底裡覺著老大實在是欠收拾,站起來,他伸長脖子望了一眼。
頂著個黃草帽的大隊長坐上了一輛裝滿成筐土豆的大車,甩著鞭子趕著毛驢,是個要回隊部糧倉的模樣。
兩口子是統一的害怕大隊長,大隊長不在,那他們的膽量自然也放大許多倍。
柳建民把胳膊一揮:「走,找他去」
劉麗也站起來:「對,找他去」
兩口子雄赳赳氣昂昂,頗有天老二,我老大的氣概。
秋季大搶收,柳建家在地裡刨土豆刨的盡心儘力,他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,眼角的餘光卻很意外的看到了小弟兩口子。
小弟這個時候應該也和他一樣掄圓了胳膊挖土豆。
弟妹也應該在婦女組的苞米地裡,兩個人怎麼到了這?柳建家心裡感到奇怪,他停了手,剛要擡頭問。
劉麗的尖嗓子卻把他的話堵住了:「有你這麼當大哥嗎?別人家的大哥總是幫扶著小的,你卻來坑害我們」
柳建民也在旁邊幫腔:「咱們是親兄弟!
一個媽生的,見著我有難了卻不幫幫我,連句公道話也不肯講」
上來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指責。
夫妻倆一個比一個深情並茂,臉上的神色苦大仇深。
好像,柳建家真把他們怎麼著了?「我怎麼了……」
而柳建家也是一臉的迷糊,搞不清眼前狀況,心裡迷惑,他怎麼著坑害小弟夫妻倆了!
劉麗咬牙切齒:「怎麼了?我男人不過想歇一歇,你歇都不給歇」
柳建家捏著毛巾:「弟妹…這不是我說了算。
大隊長交代的很清楚,誰請假就是破壞秋收」
劉麗把牙咬得咯咯響:「大隊長理都不講就罰我男人,你當哥哥的都不講句公道話」
這下可冤枉死他了,柳建家愁憷的說:「大隊長壓根就不讓我說話」
劉麗卻是不管不顧,扯著嗓子就吆喝起來:「鄉親們快來看看,我們三房都讓大房欺負成這樣了」
窮山村不隻是物資匱乏,就連娛樂也是匱乏的很。
一聽有人鬧事,地裡幹活的村民全部放下工具,過來當戲看了!
柳建家本來就是個笨嘴拙舌的主兒,加上劉麗咄咄逼人的隻進不退,他一時解釋不開,加之又被眾人圍觀指指點點,幾乎把臉漲成了豬肝色兒。
柳玉被安排在婦女組裡面掰苞米,因為怕曬,她戴著草帽,裹著頭巾,渾身上下隻有一雙眼睛露出來,活像個江洋大盜。
手腳麻利的掰下一穗苞米,三下五除二扯掉葉子,露出了苞米棒子,今年沒什麼蟲子,苞米長得特別好。
水靈靈,黃生生,聞著就是一股清香。
趁著沒人,柳玉伸出舌頭舔舔嘴,直接打算生啃。
這時苞米葉子一陣抖動,從裡面竄了個人出來,來人帶著副小眼鏡,圓白臉,乃是許槐。
許槐滿頭大汗,他摘了眼鏡,眯著一雙眼:「柳玉,你快到土豆地裡看看去!
你家小叔小嬸在造反呢」
柳玉一聽,手上的動作停了: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如此如此,這般這般,許槐把事情的原委告訴她。
柳玉低頭沉思片刻,她把手上的苞米丟進背簍裡:「謝謝你來報信。
這樣,麻煩你跑一趟去請大隊,我先過去幫我爸」
放下背簍,柳玉邁開腿就往土豆地裡趕。
「有你這麼當哥的嗎」
劉麗還揪著柳建家,不依不饒的撒潑,非要鬧得他下不來台。
柳建家在寶河村,大小也是個小隊長,雖然這官當的雖有不如無——受苦受累,手上還沒實權。
可在老柳家,三房占著陳氏肆無忌憚的偏愛,基本上不把大房放在眼中。
柳建民甚至一度認為,兩個哥哥完全就是為了弟弟而存在的。
柳玉撥開人群,走到了劉麗面前,看她兩隻手都扯著柳建家,因為下了死力氣,衣服一隻袖子被扯的脫線,藕斷絲連的沾著肩膀頭。
他爸身上的那一身衣裳是她去縣城買的布。
聶小翠日趕夜趕,花了一整個月的時間做出來的。
大房不富裕,作為小兒子柳葉一年到頭都弄不到三尺布票做新衣,更別提兩個大人。
新三年舊三年縫,縫補補又三年,衣服都穿的幾乎不成形。
柳玉心疼爸媽,九尺布票讓他們各做了一身,如今柳建家最好的一件衣裳就穿在身上。
可新衣裳還沒穿出個味兒來,就讓劉麗扯得一隻袖子幾乎分了家。
柳玉臉色陰沉沉的,幾乎要滴出水來,她二話不說,上前就是一腳,直接把劉麗踹倒在地。
對方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,可劉麗沒料到她話都不說就敢打人。
捂著肚子爬起來,劉麗指著柳玉便罵:「上樑不正下樑歪,你爹不是玩意,你更不是好東西」
柳建民看見媳婦被打,連忙過來扶著劉麗,面白唇青的怒道:「你爹連句公道話都不肯給弟弟講,坑害我們三房,你還敢踹長輩?你可真是太囂張了」
柳玉豎著眉毛,把手一指,指向了柳建家藕斷絲連的一隻袖子:「坑害不坑害的少跟我扯。
我就問你倆,我爸這衣服要怎麼賠」
兩口子都是一愣,還是劉麗反應快,張口就道:「賠啥賠,做大哥的難不成還要跟弟媳計較一件衣裳?」
做大哥怎麼了?大哥這職業倒黴?是吃你家大米,喝你家涼水了?憑什麼要事事讓著你?三連問號心中冒,柳玉怒即反笑:「行啊,您既然這麼說,那小嬸對不住了」
柳玉大步流星的上前,劉麗以為對方是要來揍她的,嚇得直往後退。
柳建民曉得母金剛的厲害,他在柳玉手底下吃過虧,退的比他媳婦還遠。
可柳玉並無動手的心思,她一把抓住劉麗的袖口,猛的一使勁,隻聽嘩啦一聲,劉麗的袖子和肩頭分了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