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禾看着女兒一直在吸溜吸溜的小可憐樣，遞上一張紙巾，然後指了指道邊的路牌。

　　初一擤着鼻涕視線瞥向窗外，要她看什麼東西嘛。

　　——歡迎進入戲龍山景區

　　藍底大路牌，白字寫得清清楚楚。

　　初一：……

　　原來不是去機場，是來看弟弟了！

　　十五所在集訓基地的位置，就在戲龍山半山腰。

　　他原計劃是來參加馬拉松比賽，隻待兩天，後來不知怎麼報名上了籃球集訓，所以到現在還沒回家。

　　隻是怎麼還逃跑上了?

　　林禾問起十五，初一表示她也不知道，他們是龍鳳胎姐弟沒錯，但平常不怎麼談心，自己玩自己的。

　　“你挺關心他啊。
”初一咕囔一句，擡手打開車窗，仰頭呼吸山裡新鮮的空氣。

　　林禾笑了笑，自己的孩子她哪個都關心。

　　瞧女兒額角被風吹起那翹高高的自來卷碎發，和小時候的呆毛一模一樣。

　　“安安下個月學校有活動，咱們一家人都去。
”

　　誰跟你一家人，初一心裡反駁，嘴上則什麼都沒說，用雙手抱臂下巴側揚表示自己的倔強。

　　“我才不去。
”

　　“去的話那一百萬不用你還了。
”

　　初一将抱臂的手放下，本想桀骜不馴地表示不需要，但想到自己那驟減的零花錢，清清嗓子道：“我爸同意?”

　　她可記得爸爸态度是要給自己個教訓，這錢要她自己還。

　　林禾看向蔣峤，某人迅速點頭。

　　“同意。
”

　　初一眼珠轉轉又道：“那之前說的零花錢限制也不能算。
”

　　林禾微微挑眉，拿起杯子慢悠悠喝口水。

　　“你不去算了。
”

　　看自己沒能成功“自擡身價”，且一百萬欠債也要重新回到身上，初一趕緊道：“我去！
”

　　“什麼活動啊？
要穿得正式些嗎？
具體時間是……”

　　瞧女兒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這上面，林禾又看向蔣峤，對方立刻露出相當純良的笑容來。

　　——父女倆，一樣的好哄。

　　*

　　樹木林立，枝繁葉茂，山間天氣格外涼爽，微風迎面拂過帶來陣陣花香。

　　林禾站在基地門口，覺得這裡的确是個夏季集訓的好地方。

　　此時蔣峤正在門衛那裡登記，林禾同初一站在陰涼下等着。

　　十五這個集訓是他自己報名的，為期二十天全封閉，不允許上網和打電話。

　　從門衛口中得知，林禾同蔣峤不是第一個來看望的家長，之前來看的家長先是老師接見，談話過後都選擇回去了。

　　老師會說些讓孩子獨立自主，家長不要當孩子成長絆腳石，見一面集訓培養的精神會功虧一篑等話。

　　大多數家長都會選擇回去，但林禾很堅定。

　　——我要見我們家孩子。

　　如果是看起來“一般”的家長，老師的态度就會強硬起來，口吻嚴厲些，對方自然會順從。

　　再看面前這一家人，穿西裝的男人沒有說話，但光坐在那裡的氣勢就不容忽視。

　　且這西裝一看就是好料子，不是那種為了參加什麼活動租借，或者是便宜買來的。

　　心裡思考再三，年輕老師松口：“好，你們稍等。
”

　　年輕老師走了出去，辦公室内隻剩下林禾蔣峤初一三口人。

　　不一會兒，十五跟着這位年輕老師過來了。

　　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穿着黑白籃球背心，頂着一頭小卷發，低垂着眼表情恹恹。

　　當年龍鳳胎生下來的時候，兒子就比女兒頭發更卷，以前林禾以為長大慢慢就沒了，初一倒是沒有那麼明顯，兒子則越來越卷。

　　十五卷發剪短打理出層次，稀碎地散落額前，左耳戴着耳夾，陽光将睫毛打出長長的陰影，像極了漫畫裡走出的花美男。

　　看到家人來他臉上沒有什麼變化，眼中淡漠的樣子讓林禾想起自己當初從浴缸突然出現時，蔣峤那張臭臉。

　　林禾不得不承認，三個孩子長大後更像蔣峤！
明明小時候都像她多一點。

　　“什麼事。
”

　　十五揉了揉鼻子，語氣帶死不活地問，模樣欠揍十足。

　　“來接你回家。
”林禾開口。

　　嗯？
初一撓了撓下巴，不是說來看一眼就走的嘛？
再看看爸爸，對方也沒什麼意見的樣子。

　　兩人什麼時候說悄悄話了？
她怎麼沒聽到，自己明明一直在旁邊的！

　　“歲望姐姐，我們集訓基地、”

　　聽到林禾說要将孩子接走，老師試圖阻止相勸，才說了個稱呼就被打斷了。

　　蔣峤：“不是姐姐！
”

　　初一：“我是姐姐！
”

　　老師：……

　　“這位女士。
”老師迅速改口，找了個不出錯的叫法。

　　“咱們基地集訓前簽訂了協議，如果想中途退出是要賠償違約金的，而且這對孩子的集訓也是非常不好的影響，以後……”

　　這回打斷老師的人是十五，他上下打量林禾一眼，語氣不善道：“你誰啊。
”

　　他爸他姐都在，怎麼輪到這個外人說話？

　　最重要的是——

　　“我不回去！
”

　　林禾看了眼老師，笑意盈盈道：“我們能和他單獨聊聊嗎？
”

　　老師走了。

　　林禾對蔣峤道：“看看他大腿，還有後背。
”

　　十五怔了怔，然後發出一聲嗤笑，哪裡來的女人好大的口氣，敢這麼指使他爸，估計要哭着跑出去了！

　　眼中等着看好戲的小火苗，在蔣峤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動作中漸漸熄滅

　　十五往後退兩步，他爸真聽啊！

　　“爸你幹嘛那麼聽她的？
不要碰我，我大腿沒事！
”

　　話音落下，寬松的籃球褲衩被撸起，大腿膝蓋上方有明顯的青紫，蔣峤冷着臉又掀開小兒子的衣服，後背有兩條深深的血痕，兩邊一塊塊青紫看起來甚是吓人。

　　“天呐！
”

　　初一發出低呼，弟弟從小是愛打架沒錯，但從來沒受傷這麼慘過！

　　“一進門走路姿勢就不對，每當有風吹過，後背衣服貼在皮膚上會下意識地繃緊身子，進門視線總撇桌上籃子裡的餅幹和水果，是不是飯也吃不飽？
”

　　十五瞪圓了眼睛，靠，全對！

　　作為龍鳳胎，初一一直和弟弟沒什麼心靈感應，但互相還是比較了解的。

　　見這個反應，她就知道是說的都對了！

　　真神了！

　　瞧着身旁眉眼壓抑着怒氣的人，初一下意識學着林禾坐直身子，優雅着體态。

　　有點帥，想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