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綿心虛，手中的橘子都快捏爆了似的，小聲嘟囔着，“我說，顧妄琛也來過春節，是可以的嗎？
”

　　千麗君東西往桌子上放去，随後往沙發上坐了坐，問道：“怎麼了，他沒有家嗎？
”

　　楚綿哽住，這個問題問得也太刁鑽了。

　　“被顧家趕出來了？
”她斜睨着楚綿，壓迫感十足，很兇。

　　楚綿哪兒敢說話，但還是不得回答：“沒。
”

　　千麗君冷冷一笑，緊跟着問：“那他不回自己家過年，跑我們家來過什麼年？
他瘋了？
”

　　“奶奶，他……”楚綿想解釋。

　　“我不同意。
”千麗君直接否決，不聽她的解釋。

　　楚綿哽住，幽幽去看老爺子。

　　楚山臉色更加沉重，似乎同意了千麗君的發言，看向了電視。

　　“沒名沒分的，來我們家過年算怎麼回事兒？
”

　　“你讓她來，莫非是要給他機會了？
”楚山皺着眉，手中緊攥着遙控器，“你可想好了？
不是一時腦熱嗎？
”

　　楚綿抿唇，神色複雜了幾分。

　　千麗君的炙熱打量讓她心頭燥熱。

　　“奶奶。
顧妄琛和以前不一樣了，我想給他一次機會。
”楚綿幹脆坦白。

　　千麗君冷着臉，本就生氣，聽完楚綿說要給機會，更生氣了。

　　“楚綿，我看你是忘了之前他是怎麼傷害你的了！
你也忘了你當初和他離婚，一個人是怎麼回到家楚家哭的！
”千麗君怒罵楚綿，覺得楚綿是扶不起的阿鬥。

　　好馬都知道不吃回頭草。

　　她這算怎麼回事兒？

　　那顧妄琛到底有什麼好？
難道這個世界上除了顧妄琛就沒有其他男人了嗎，就偏要再一次愛上顧妄琛嗎？

　　楚綿：“奶奶，我記得，我永遠記得。
”

　　“既然記得，那你就不該再讓自己回頭！
這世界上又不是沒有好男人了。
”千麗君氣惱。

　　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。
她執意要嫁給顧妄琛，不顧一家人不同意，偏要嫁給顧妄琛！

　　千麗君擔心，楚綿又會跟她們鬧一句，最後又斷絕關系。

　　她不得不放軟了态度，說：“綿綿。
”

　　“奶奶和爺爺不是想反駁你的心意，而是，我們覺得顧妄琛不是你的良人。
”

　　千麗君語重心長，神色之間都是心疼。

　　難道楚綿那幾年被折騰得還不輕嗎？

　　楚綿沒應聲，隻是看着千麗君，心裡覺得抱歉。

　　自己那幾年生活不如意，家裡人也是一樣跟着擔心。

　　可是現在轉過頭，她要原諒了傷害自己的人……楚綿歎氣，心底複雜又糾結。

　　楚山見到楚綿情緒低落，他遞給千麗君一個眼神，示意千麗君别說了。

　　“你自己好好想想吧。
”千麗君不再說話了。

　　楚綿沉默。

　　千麗君起身要回房間，楚山立刻跟着過去扶她。

　　楚綿坐在沙發上，她看着還亮着的電視屏幕，心裡說不出的滋味。

　　楚山在樓梯上看了楚綿一眼，而後搖了搖頭，和身邊的人說：“可是老婆子啊，愛情本來就難自控。
”

　　“我隻是希望她考慮好了。
如果再被傷害一次，她就廢了！
”千麗君毫不客氣地說道。

　　楚山擰眉，道理大家都懂。

　　許久，楚綿拿着外套離開了。

　　卧室窗前，千麗君望着楚綿的車慢慢遠去。

　　楚綿開着車在城市裡亂晃，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。

　　開着開着，便到了雲大。

　　那時候追求顧妄琛，每天往雲大跑。
醫學院的人認識得怎麼樣不說，雲大的人都快把她認透了。

　　楚綿撐着臉看着雲大門口來來往往的同學。

　　楚綿心裡煩，推開車門下車，想去學校裡走走。

　　剛一下車，便看到了正從學校裡出來的一抹熟悉身影……

　　男人身着寬松衛衣，下身是黑色長褲。
外面搭了一件長款棉服，身材高挑，在一衆學生中很出彩。
因為裝扮的原因，學生氣更重了。

　　楚綿有些意外，剛好那人擡頭往這邊看來。

　　兩個人隔着一條寬敞的柏油馬路，四目相望着。

　　楚綿走過去，她問：“你怎麼在這兒？
”

　　顧妄琛抿唇，沒有回答她的問題，反倒是問她：“這麼晚了，你怎麼在這兒？
”

　　“我先問你的。
”楚綿擡頭看他，非要問出個結果不行。

　　“找找回憶呗。
”他摸了下頭發，雙手插兜，語氣很平靜。

　　楚綿嗯了一聲。

　　“那你呢？
你又不是雲大的。
”他笑。

　　楚綿便望向他，眼神很淡然，提不起什麼精神似的。

　　“我在雲大的記憶也不少吧？
”她笑了笑，有些自嘲似的。

　　顧妄琛沉默了三秒，他說：“我在找，我和你的記憶。
”

　　楚綿擡眼，嗯？

　　“如今回到這裡才發現，到處都是你的身影。
你說得對，你在雲大的記憶，真不少。
”他苦笑了一聲，指了指裡面，“随便走走？
”

　　“你不是已經走夠出來了？
”楚綿想自己走走。

　　“我不介意再和你一起回憶回憶。
”他說。

　　楚綿笑了，“你都不問問我想不想和你一起回憶嗎？
”

　　她以前做過的那些事兒，都好傻啊。

　　“走了。
”他忽然伸手攥住楚綿的手腕，完全一副“你不想也要想”的模樣。

　　楚綿看笑了。

　　嗯，高中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的。

　　她那會兒還小，總是被他拉着走。

　　“我和爺爺奶奶說了你來家裡過春節的事情。
”楚綿跟在顧妄琛的身側。

　　俊男靓女走在一起總是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，雖然天已經黑了，但過路的人在朦胧的氛圍中還是忍不住想多看兩個人一眼。

　　顧妄琛轉頭看她，“嗯，怎麼說？
”

　　楚綿聳肩，當然是不太好。

　　她沒說話，顧妄琛便想到了。

　　“你不說我也知道，爺爺奶奶很抗拒對吧？
”顧妄琛對她說。

　　楚綿嗯了一聲。

　　顧妄琛望向前方，笑着說，“沒關系，我會一點一點打動他們。
”

　　“楚綿，欠你的，我慢慢都會補償給你，這不是說說的。
”他聲音低沉，在夜色中更顯沉重。

　　他是認真的，沒有半點玩笑之意。

　　楚綿則是靜靜地跟着他往前走，“如果我家裡人一直抗拒呢？
”

　　“那又怎樣？
當時你嫁給我，我不是也很抗拒嗎？
你都能頂着這麼多壓力一定嫁給我，我為什麼不能頂着壓力，為了你而努力？
”他看着楚綿，眼神裡寫滿了真誠。

　　他不敷衍楚綿，他一定會讓楚家的人看到自己正向的一面。

　　他會讓楚家的人同意把楚綿交給自己。

　　他不會辜負楚綿。

　　楚綿能看出來顧妄琛的認真，可她自己卻沒有信心了。

　　“顧妄琛，抗拒的不止是你去家裡過春節。
還有我和你的感情。
”她不得不一盆冷水潑過去。

　　爺爺奶奶擺明了是在抗拒顧妄琛這個人。

　　她可以再婚，但這個人絕對不能是顧妄琛。

　　“楚綿，我沒有那麼糟糕。
”他停下腳步，忽然握緊了楚綿的手心。

　　楚綿順着手臂往下，他的手心溫熱，攥緊她的時候，她的心都為之一顫。

　　楚綿抿唇，還是慢慢抽出了手，而後沖着顧妄琛禮貌地笑了笑。

　　氣氛僵住。

　　楚綿雙手背在後面，說，“随便轉轉吧。
”

　　顧妄琛停在原地，看着被推開的手，不禁苦笑了一聲。

　　但也因此，他更加努力。
他會讓楚綿和楚家人看到他的真心。

　　他沒那麼糟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