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腳步聲停下。

　　楚綿無意間擡起頭的時候，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男人。

　　楚綿慢慢放下手中的東西站了起來，而後将那個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。

　　“顧……顧妄琛，你怎麼了？
”楚綿有些呆滞。

　　桑晗聞聲看去。
就見顧妄琛發梢被雨淋濕，他此時正擰着眉看着楚綿，肉眼可見的慌亂焦急。

　　顧妄琛的身後還跟着意森，以及醫院的兩個保安。

　　“為什麼不接電話？
”他一開口，語氣裡都是責怪，肉眼可見的怒意。

　　楚綿摸了摸口袋，電話？

　　呀，她換衣服的時候忘記掏出來了，在病房裡。

　　“在……病房。
”楚綿木讷地指了指樓下。

　　顧妄琛上前了一步，他看着楚綿，顯然是有無數句話要說，最後欲言又止。

　　在病房……

　　這蠢女人知不知道她大半夜的不接電話，人又不在病房，要把人急死了？

　　顧妄琛偏過頭，不禁松了口氣。

　　算了。

　　人沒事兒就好。

　　顧妄琛掃了楚綿一眼，聲音沉悶，“回病房休息。
”

　　“不要。
”楚綿才不回去。

　　和桑晗在一起也挺有安全感的。

　　顧妄琛皺了下眉，顯然沒了耐心，“怕什麼？
”

　　“誰說我怕了？
桑晗害怕，我陪桑晗！
”楚綿握住桑晗的胳膊，直接推給桑晗。

　　桑晗一臉迷茫，啊？
哦？

　　顧妄琛瞧着桑晗，挑挑眉，她害怕？

　　桑晗懵住，不知所措。

　　顧妄琛冷笑一聲，他大步走上前，扯住楚綿的手要走。

　　楚綿掙紮，“我不回去，回去也是一個人，我……”她話還沒說完，整個人便被顧妄琛抱了起來。

　　顧妄琛的懷裡還有些濕。

　　楚綿對視着他的幽深瞳仁，莫名乖了幾分。

　　“我不是人？
”他問。

　　楚綿動了動唇，“你不是去陪陸嬌了？
”

　　“誰說我陪陸嬌了？
”他抱着楚綿往外走。

　　楚綿睨着他的眉眼，心忽然失控。

　　楚綿的指尖攥着他的衣服衣角，忐忑又複雜地問道：“那……”

　　他垂下眸。

　　四目相對，楚綿的心更加忐忑了。

　　楚綿趕忙移開目光，不敢問心裡想問的話。

　　他是特意來醫院陪她嗎？

　　之所以着急忙慌，喘着粗氣，是因為在病房沒看到她，擔心她嗎？

　　電梯裡燈光昏暗，眼看着數字往下跳，楚綿緩緩開口，“在對我好嗎？
”

　　顧妄琛垂眸看她。

　　楚綿迎上他的目光，問他：“顧妄琛。
是在施舍我嗎？
”

　　楚綿的話，像是一把刀子，忽然割傷顧妄琛的心髒。

　　他隻是做一個連朋友都會做的事情，她便覺得他對她好。

　　甚至覺得，這是對她的施舍？

　　他以前是有多糟糕？

　　“不是。
”他冷清回應。

　　“那就是在可憐我。
”楚綿睨着他的眼睛，聲音輕輕的。

　　顧妄琛皺眉，施舍和可憐，有什麼區别嗎？

　　電梯門打開，顧妄琛抱着她出去。

　　楚綿抓着他的衣角，窗外雷聲驟然響起，楚綿往他的懷裡靠了一下。

　　顧妄琛莫名将她抱緊，而後帶她回了病房。

　　顧妄琛将楚綿放到病床上，轉身去将窗簾拉好。

　　看不清窗外的景色，感受不到雷劃破天空的恐懼，楚綿心裡平靜了許多。

　　顧妄琛倒了杯水給楚綿，這會兒他的頭發還是濕着的。

　　楚綿喝着水，拿起了床頭櫃上的手機。
她發現，顧妄琛給她打了二十多通電話。

　　楚綿握緊手機，坐實了心中的那個想法。

　　他在夜裡找不到她，慌了。

　　他對自己，開始有感情了，對嗎？

　　“明天出院嗎？
”他忽然問。

　　楚綿關掉手機，擡頭時，顧妄琛正拿着吹筒要吹頭發。

　　楚綿點了下頭，“嗯。
”

　　“不用韓司禮來接你出院，我送你回去。
”說着，他開始吹頭發。

　　楚綿卷着被子，嘟囔着，“不勞煩顧先生了吧。
”

　　“呵。
”他冷笑一聲，指尖抓了抓頭發，拔掉了吹筒。

　　他将吹筒往櫃子裡丢去，而後瞥向楚綿，“你不想麻煩我，就聽我的。
”

　　楚綿：“……”這家夥真是霸道的無厘頭。

　　“我的身份證，後天就可以好。
”楚綿對他說。

　　“知道了。
”他悶悶地應了一聲，便躺在了沙發上。

　　楚綿看着他，不禁心生感慨。

　　結婚三年，也沒見他待自己這樣好過。

　　現在都要離婚了，扮演什麼好丈夫的角色呢？

　　楚綿也躺在了床上。

　　夜間兩點。
楚綿很意外的，今晚竟然沒覺得害怕。

　　兩個人的呼吸均勻，誰都沒有困意。

　　楚綿側着身子，屋子裡亮着一個床頭燈，她勉強能看清顧妄琛的側臉。

　　“顧妄琛。
”她小聲叫他。

　　他隻是睜開眼看了看她，沒說話。

　　“你難道不怕我再繼續糾纏你，不願意離婚嗎？
”楚綿聲音輕輕的，在這個寂靜的夜裡顯得有幾分清涼。

　　他沉默了幾分。

　　而後淡淡道，“楚綿，我一定得娶陸嬌。
”

　　楚綿攥緊被子，聽到他說：“陸嬌為了我付出太多。
”

　　“那我呢？
”楚綿聲音顫抖幾分，“我為你，付出的就不多嗎？
”

　　她連命都不要了。

　　她放棄楚大小姐的身份，去給他當牛做馬。

　　她獨守空房三年……

　　那她呢？
就活該被抛棄嗎？

　　付出真心的人，難道就活該被辜負嗎？

　　“楚綿，你和陸嬌不一樣。
”他聲音發悶。

　　陸嬌為了救他連命都不要了，他怎麼可以辜負陸嬌？

　　楚綿咬唇，心裡非要計較出個黑白來，“哪裡不一樣了？
”

　　顧妄琛沒說話。

　　楚綿便追着問：“我和陸嬌，哪裡不一樣？
”

　　他大概是被問煩了，語氣也不耐煩幾分，“以後别再針對陸嬌了，她沒做錯什麼。
”

　　楚綿看着他，心都涼了。

　　陸嬌還要做錯什麼，才算錯呢？

　　“顧妄琛……在你眼裡，陸嬌永遠是第一位，對嗎？
”楚綿垂下頭，“那你這個時間一臉擔憂地跑到我這裡，又算怎麼回事兒呢？
”

　　顧妄琛忽然被問住了。

　　楚綿輕笑，有些苦澀，“演戲？
給媽媽看還是給奶奶看呢？
”

　　顧妄琛心裡煩悶。

　　他什麼時候需要在奶奶和媽媽面前演戲？

　　他為什麼這個時候忽然跑過來，楚綿那麼聰明的人，會不知道嗎？

　　顧妄琛忽然起身，拎起一邊的外套，聲音沙啞，“如果你覺得我這個時間不該來，那我現在就走。
”

　　楚綿情緒上頭，看着他的臉便覺得煩，她喝道：“你立刻走！
”

　　她又沒有求着他來！

　　顧妄琛擰着眉，他情緒複雜地看着楚綿，攥緊了衣服。

　　“走啊！
”楚綿紅着眼睛，手指向門外，情緒越發不可控。

　　反正她和顧妄琛也該結束了。

　　隻要顧妄琛現在走，那便是徹底結束，一點體面都不留了！

　　“楚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