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卿淩雙手籠在袖袋裡頭握住了禦杖,馬車一旦開了,她就是在裡頭尖叫也無用。
叫從來都不是武器。
“王爺是打算挾持我嗎?
”元卿淩寒臉問道。
安王哈哈笑了兩聲,“你這麼警惕做什麼?
本王又不會吃了你,不過是送你回府罷了。
”
這一句不會吃了你,叫元卿淩想起他嗅手帕的下賤樣子,不禁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她往邊上挪,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,但是馬車并不寬敞,他又生得高大,不管躲哪裡,他身高形成的壓迫感都逼得她有種無法喘氣的感覺。
元卿淩忍住惡心,“那我豈不是要多謝王爺?
”
安王往她身邊移了一下,沉香的氣息,兜頭兜腦地朝她襲過來,沉香的味道本是極好聞的,但是元卿淩如今隻覺得想吐,這輩子都不想再聞到這種味道。
“聽說,”他眸子慢慢地揚起,直勾勾地看着元卿淩,眸光肆意而邪魅,“你懷的是三子,你說你福分怎麼就那麼好呢?
”
他竟伸手去碰觸元卿淩的肚子。
元卿淩一手拿出禦杖抵住他的胸口,怒道:“你别過來。
”
安王低頭看着禦杖,勾唇一笑,“這便是太上皇賜給你的禦杖?
聽說可上打昏君,下打饞臣,更聽說你用這禦杖打過老三,打得可還痛快?
”
他一手便奪了去,握在手中,認真地看了一下,“皇祖父的手工果然是極好,每一處的雕刻都精緻不已,皇祖父是真真的寵愛你啊,你可知道,因着你的緣故,老五這條鹹魚,竟然翻身了。
”
他笑眯眯地看着元卿淩,“你是想用這禦杖打本王嗎?
”
他的身子湊過去,胸口幾乎就壓住了元卿淩的肚子,他笑着,眼角依舊綻開桃花紋路,像一把折痕輕淡的扇子,“可惜你打不着啊,你如今在本王的手中,本王若拿個匕首,在你的肚子上這麼一劃,再這麼一劃……”
他一邊說,還一邊做動作,那手指就在元卿淩的眼睛前方,輕柔,卻做出了殘毒的姿勢。
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元卿淩,要從她的眼底挖出驚慌與恐懼來,他也如願了,她看到元卿淩露出駭然之色,身子輕輕地顫抖,連嘴唇都吓得青白起來。
“你的孩子,本王會掏出來,”他繼續說着,眼底是嗜血而興奮,“你說,該怎麼處置呢?
那血淋淋的娃兒,還沒懂得睜開眼睛,落在本王的手中,你說本王會怎麼處置?
”
他看到元卿淩眼底的驚慌越來越濃,禁不住地笑了起來。
倏然,他看到那雙驚慌的眸子定了定,露出堅毅冰冷之色,她的手迅速一晃,有什麼東西沖他噴了過來。
他來不及躲避,事實上也躲避不了,因為他的臉就湊在了元卿淩的面前。
他隻看到一個瓶子晃動了一下,眼睛便尖銳地刺痛起來,有什麼東西鑽入了鼻中,他連連打着噴嚏,幾乎是停不下來的。
元卿淩做了一個對她如今來說,算是高難度的動作。
一腳踹向他的祠堂,在那古怪的痛叫聲中,奪回禦杖,掀開了簾子,厲聲對車把式道:“停下來,你們王爺快死了。
”
車把式聽到了安王的痛叫,連忙停下馬車,元卿淩再對安王噴了一次辣椒水,掀開簾子走出來,回頭掄起禦杖重重地打在了安王的頭上,安王眼睛都睜不開,滿臉的狂怒卻依舊噴嚏不停。
她冷冷道:“你剛才問我打魏王是否痛快,我忘記回答了,痛快,但是絕不如我打你這般痛快。
”
車把式見安王被打,眸子一怒,元卿淩卻已經跳下去了,穩穩落地,沒摔倒,随即一棍打在馬屁股上,口中吆喝,“走你!
”
馬兒吃痛,拉着馬車撒腿就跑。
身後,護衛追了過來,吃驚地看着元卿淩,“王妃,怎麼了?
怎麼了?
”
元卿淩扶住肚子,才全身顫抖起來,牙齒打戰。
這大冬天的街道上,寒風凜冽,元卿淩卻臉色蒼白,大汗淋漓。
她慢慢地靠着街道旁邊的店鋪大門,緩緩地坐下來,大口呼吸。
喜嬷嬷追上來的時候,她拉住嬷嬷的手,然後用力地攥住,“回家,我們回家。
”
喜嬷嬷見她這樣,吓得要緊,卻也什麼都不問,扶着她上了紀王妃的馬車。
喜嬷嬷扶着蠻兒出來的時候,看到安王的馬車已經走了,紀王妃聽得她說,立馬便叫她上馬車去追。
紀王妃就在馬車裡頭,見元卿淩上來,她捂住嘴巴别過一邊去。
元卿淩有氣無力地道:“不必捂住了,你的病現在已經沒有傳染性了。
”
馬車不大,喜嬷嬷不能在一塊坐,便讓她們先行回府,喜嬷嬷和蠻兒想法子回去。
紀王妃見她神色慘白,問道:“安王對你做了什麼?
”
元卿淩看着她,忽然想起昨天紀王妃看着安王的背影,眼底分明是陰森冷寒,“安王為人如何?
在你看來。
”
“鬼,惡鬼!
”紀王妃輕描淡寫地道。
元卿淩想起安王說要挖她的孩兒出來時候的神情,不寒而栗,“沒錯,他就是惡鬼。
”
“他對你怎麼樣了?
”紀王妃問道,“他沒傷害你吧?
”
元卿淩把如意房旁邊和方才馬車上的事情告知了紀王妃,她知道不該什麼事情都對紀王妃坦白,但是她真的憋得難受,老五又還沒回來,而且,他如今焦頭爛額的,知道這事肯定去找安王拼命。
紀王妃歎了一口氣,道:“你現在懷着身孕,避開他一些,還有,這件事情你别告知老五。
”
“為什麼?
”元卿淩問道。
紀王妃看着她,嚴肅而認真,“安王不是瘋子,這不是他尋常能做出來的事情,他是故意這麼做的,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?
你想過嗎?
”
元卿淩這兩天都快忙瘋了,腦子基本處于當機狀态,還真沒想過。
紀王妃拍拍她的手,算是一個深層次的安慰,然後道:“齊王遇襲,你遇襲,都算在了宇文君的頭上,但是,這件事情我很肯定不是他做的,他或許想過這樣做,但是必定不是如今,所以他隻是替罪羊,真正的兇手,是安王。
”
“好狠啊!
”元卿淩震駭。
紀王妃冷笑,“狠?
不算,他是把老五都算計進去了,老五重回京兆府,便出了這種事,且刺客是不可能全部抓捕歸案的,皇上定要懲處他,如果這個節骨眼上,老五因為你的事情去找安王鬧,安王一定會借機往大裡鬧,如意房和方才的事情,有證人嗎?
沒有,父皇會信誰?
是信一直安守本分的安王,還是信一個屢次犯錯的楚王?
你深思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