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 欲擒故縱
因為沅貴嫔沒有幫淩妃作證,所以淩妃和楚嫔的争執不能判定誰說的是真話。
淩妃不樂意了:“皇上,楚嫔她污蔑臣妾,打了臣妾是事實,皇上就應該狠狠的責罰楚嫔。”
“皇上,臣妾是被淩妃逼的。”楚嫔當然不肯認賬,反正現在沒人作證,她咬死了不承認,誰也沒辦法。
“你!”淩妃氣不過。
楚嫔擦了擦眼角,楚楚可憐的看着明文帝:“皇上,臣妾初入宮中許多事不懂,淩妃娘娘久居宮中,嚣張跋扈也不是頭一次了,現在仗着有小皇子傍身,誰都不放在眼裡,臣妾好害怕呀。”
“怕什麼?”明文帝挑眉,伸手摟住了楚嫔的肩,一副你說出來,朕替你做主的模樣。
楚嫔撇撇嘴:“臣妾擔心小皇子做了太子,淩妃娘娘會和臣妾過意不去。”
這麼一說,淩妃恨不得上前撕碎了楚嫔的嘴:“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!”
“臣妾所言句句屬實!”楚嫔梗着脖子,一點也沒有把淩妃放在眼裡。
楚昀甯看着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執不休,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,可偏偏上首的明文帝還津津有味。
真是猜不透。
終于,半個時辰後明文帝選擇各打五十大闆,将淩妃貶成了淩嫔,楚嫔貶成了楚貴人。
“皇上!”淩嫔不可思議的看着明文帝,明明受委屈的是自己,憑什麼自己被貶?
楚嫔癟癟嘴,也想說什麼,可畢竟淩嫔也被貶了,她最多就是成了貴人,說到底還是皇上向着自己的。
“夠了!”明文帝冷着臉不悅:“淩嫔,你是宮裡的老人了,不要仗勢欺人,楚貴人年紀小不懂事,你多些耐心教導就是。”
“臣妾……”淩嫔委屈紅了眼眶,短短幾日她從一個貴妃淪落成了嫔位,連剛入宮不久的新人都敢騎在自己脖子上,簡直太過分了!
更可氣的是明文帝居然不幫着自己,還貶了自己,淩嫔的心煞時就涼了半截。
“淩嫔,皇上為了你,可是将小皇子都交給你撫養了,就憑這份殊榮,你這麼不知感恩,反而恃寵而驕,辜負皇上的一片心意呢。”楚貴人一臉得意的看着淩嫔。
反正她是占了便宜,從此以後誰還敢小瞧自己?
淩嫔氣的心口處一陣陣抽疼,緊咬着牙:“是臣妾不懂事,日後臣妾一定謹言慎行,不敢辜負皇上期望。”
楚貴人卻咄咄逼人又繼續說:“皇上,淩嫔娘娘毛毛躁躁,臣妾現在反而擔心能不能撫養好小皇子,不如……”
楚貴人說着轉過頭看向明文帝,忽然對上了一雙深沉如寒潭般眼眸,吓得一激靈,立即把剛才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。
“不如什麼?”明文帝笑着問。
“臣妾是說,不如皇上多賜兩個人幫襯着淩嫔一塊照顧小皇子和小公主。”
明文帝聞言眸光緩和了些,點點頭,又看了眼楚貴人鬓間的珠钗:“楚貴人顔色嬌嫩,朕記得庫房裡還有一支梨花海棠簪,莫公公,取來賜給楚貴人。”
“臣妾謝皇上。”楚貴人道謝,仿佛剛才明文帝那陰沉的眼神隻是個錯覺。
淩嫔被氣得不輕,實在不想看見這一幕,于是說:“臣妾多謝楚貴人提議,暫時臣妾能照顧兩個孩子,皇上,請允許臣妾先回去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
淩嫔福了福身,頭也不回的離開了,一同跟着離開的還有沅貴嫔。
楚昀甯摸了摸鼻尖,隻怕淩嫔是被氣得不輕,再看楚貴人一臉得意,楚昀甯猜到了明文帝的意圖,這是在利用楚貴人。
蠢貨!還真以為自己得寵呢。
“皇上,臣妾晚膳給您炖些海帶鴨子湯如何,清熱去火,您日日批閱奏折實在太辛苦了。”楚貴人旁若無人的兩隻手攀上了明文帝的胳膊。
明文帝擡眸對着楚昀甯使了個眼色。
得了,這又是讓她做壞人,楚昀甯歎了口氣又繼續說:“楚貴人,皇上公務繁忙,你不要打攪。”
“楚尚宮,你這是在跟我說話嗎?”楚貴人不悅,仗着有明文帝撐腰,更是不把楚昀甯放在眼裡,想起之前被打的幾十個闆子,後腰到現在還隐隐作痛呢。
于是楚貴人噘着嘴委屈的說:“皇上,長姐從前也沒有管家的經驗,入宮後把後宮弄的亂七八糟,屢次讓皇上操心,皇上能不能讓臣妾幫襯長姐,臣妾從前在家時,母親就教過臣妾管家,臣妾一定不比長姐遜色。”
楚貴人典型的給了三分顔色就開起染坊,愚不可及!
“楚貴人!”楚昀甯冷着臉:“你可是忘了之前的闆子疼了?”
不提還好,一提起來,楚貴人就趴在了明文帝膝上掩面痛哭,楚昀甯恨不得捂着對方的嘴,這蠢貨還嫌楚家不夠亂嗎。
“皇上,長姐一向沒有分寸,臣妾不怪她,從前也就罷了,如今臣妾是皇上的妃嫔,長姐教訓臣妾豈不是沒把皇上放在眼裡?”
聽着楚貴人的歪理,楚昀甯深吸口氣,沒好氣的瞥了眼明文帝,意思就是趕緊開口。
明文帝接到眼神示意,清了清嗓子:“楚貴人是在懷疑朕的決定?”
聞言楚貴人立即停下了哭泣,搖搖頭:“臣妾不敢。”
“好了,你先回去吧,朕還有公務處理。”
楚貴人卻不依不饒的拽着明文帝的衣袖撒嬌:“皇上,臣妾在宮裡也閑得慌,不如讓臣妾幫着長姐處理後宮的事,日後長姐離宮,臣妾還可以替皇上分憂呢。”
“砰!”明文帝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,一聲巨響吓得楚貴人小臉煞白,喃喃着不敢說話。
“楚貴人,還不快向皇上賠罪!”楚昀甯開口。
楚貴人恍過神:“臣妾該死,求皇上恕罪。”
“去将宮規抄寫百遍,由楚尚宮監督!”明文帝不耐煩的擺擺手,多一眼都不想再見楚貴人。
楚貴人連滾帶爬的磕頭離開。
“楚尚宮留下。”明文帝說。
楚昀甯停下腳步,側過頭看了眼明文帝,耐着性子:“皇上還有什麼吩咐?”
“說說瞧,今兒朕為什麼要這麼做。”明文帝的臉上又恢複往日的溫和,慢悠悠的捧起了茶盞,遞到嘴邊淺嘗小口。
楚昀甯抿了抿唇。
“但說無妨,朕恕你無罪!”
“皇上是打算處置淩家嗎,所以故意讓楚貴人激怒淩嫔。”
話落,明文帝猛的看了眼楚昀甯,随後笑了笑:“淩嫔有何錯?”
“淩嫔她不該撫養小皇子,其心思昭然若揭。”
如果淩嫔不提撫養小皇子,說不定明文帝看在往日的情分上,讓她一直做個貴妃,在後宮享受着榮華富貴,可偏偏淩嫔聽信了家人的話,打起了小皇子的主意。
這就對明文帝造成了二次傷害,淩嫔把利益看得太重,愛的是榮華富貴,根本就不是明文帝。
所以,明文帝擯棄了那一段本就不多的感情,直接對淩家下手。
而且當初淩嫔意外懷上子嗣,這個孩子絕無可能是明文帝的,明文帝心如明鏡,并沒有繼續追究,而是睜隻眼閉隻眼,在後期尋了個合适的機會将孩子去掉。
楚昀甯猛然一驚,難道淩嫔不能生育,是明文帝下藥的?
“别把朕想的那麼龌龊。”明文帝似是感受到了楚昀甯的想法,第一時間反駁:“淩嫔的孩子不是朕下手,朕也從未給淩嫔下藥,讓她終生不孕。”
楚昀甯見明文帝神色坦蕩,反而襯得她有些卑劣,于是尴尬的笑了笑:“皇上英明。”
明文帝冷哼兩聲。
“那淩嫔的孩子究竟是怎麼沒的,皇上可否告知一二?”楚昀甯好奇,到底是誰給下的藥。
她最早查出淩嫔的脈象時,禀報過明文帝,也親口告訴了淩嫔實話,可兩個人的态度很微妙,像是早就知道了,隻是表面悲傷憤怒一會,很快就過去了。
淩嫔也因此得到了小皇子的撫養權,算是因禍得福。
“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。”明文帝指了指硯台,楚昀甯蹙眉,她實在不想去研磨。
“楚尚宮,楚貴人就在議政殿外等着您呢。”莫公公忽然說了句,楚昀甯聞言立即坐下,乖巧的拿着硯台繼續研磨,她甯可在這裡無聲的研磨,也不想聽楚貴人啰唆。
明文帝好氣又好笑的看了眼楚昀甯:“楚貴人要是有你一半聰慧,朕的後宮就有指望了。”
“皇上這是在打趣臣嗎。”楚昀甯并不想和楚貴人放在一塊比較,又說:“臣隻求皇上,日後無論楚貴人犯了什麼錯,不要牽連無辜人。”
“你倒是惜命。”
“臣隻是覺得被牽連受罪丢了性命,死的太冤枉了。”
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楚昀甯在明文帝面前沒了拘謹,什麼話都敢說,兩個人之間更像是知己好友,她懂他的艱難,他明白她的不易。
明文帝笑笑不語,低着頭繼續處理公務,楚昀甯則認真的研磨,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。
直到莫公公對着她使了個眼色,表示楚貴人已經離開了,楚昀甯又看了眼墨汁,估摸着足夠他用了,才悄悄退下。
回到青鸾殿,不出意外看見了沅貴嫔。
“沅貴嫔沒回鳳儀宮嗎?”
“閑着沒事出來走走,順帶陪北北說說話。”沅貴嫔顯然有些情緒不佳。
楚昀甯猜測一定是有話和自己說,于是邀請沅貴嫔去不遠處的涼亭歇歇。
“楚尚宮,不管你信不信,我來青鸾殿并無所求,隻是想找個與世無争的地方待着。”沅貴嫔長長的歎了口氣;“一入宮門深似海,入了宮就身不由己了,為了家族利益,為了恩寵,跟着許多人鬥來鬥去的,每天殚精竭慮,實在太累了。”
這話一點也不像十六歲的人說出來的,成熟又穩重,楚昀甯對沅貴嫔印象不錯,這些天她還未發現沅貴嫔有什麼其他心思。
否則也不會一直縱容沅貴嫔來青鸾殿了。
“一輩子還很長,沅貴嫔何必妄自菲薄。”
沅貴嫔搖搖頭:“我從不奢求什麼,更不屑和一群女子争奪一個男人。”
這倒是和她的想法一樣。
“沅貴嫔的意思是?”楚昀甯故作不解。
沅貴嫔忽然笑了笑:“也不怕楚尚宮笑話,我隻想要我的丈夫一輩子隻愛我一人,可惜了,我入了宮成了天子的女人,這個想法注定就是一場夢。”
聽到這番話,楚昀甯更加堅定沅貴嫔和自己一樣是現代人。
“沅貴嫔的想法很另類,在我面前說說就罷了,若是被人聽見了,必定會受譴責。”
這個封建時代,男尊女卑,這個想法簡直就是天方夜譚,就算是得寵的驸馬爺,院子裡也不可能隻有公主一人。
“我身為家族一份子,有些使命……”沅貴嫔側過臉,巴掌印若隐若現。
楚昀甯詫異:“這是皇後娘娘打的?”
“嗯,長姐要我想法子懷上子嗣,我心裡頭清楚,不該是我的絕對不能争,這天下冥冥之中早有定數。”
楚昀甯聞言心驚肉跳,莫非沅貴嫔知道這個時代的未來發展?她學的是理科研究,對于文科了解的并不算多,也很少看曆史電視劇,隻知道幾個史上著名事件,對于一些偏僻的朝代知曉并不多。
“沅貴嫔這話我有些不太明白,可否仔細說說?”楚昀甯好奇的追問。
沅貴嫔手捧着茶喝了一口,沖着她微微笑:“師傅曾說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被安排好的,不能違逆天意,一旦違背,改變了某些人的命運,必遭天譴,眼下隻能得過且過。”
“沅貴嫔的師父倒是開明。”
“師父還說,帝王之命不可違,史上那麼多皇子争奪一個位置,成王敗寇,天子一怒伏屍百萬,又有幾人善終,我曾勸長姐,無論是誰當皇帝,她都是太後,可惜長姐聽不進去勸。”沅貴嫔當着楚昀甯的面沒了顧忌,什麼話都開始說。
楚昀甯的一顆心懸着,無法反駁這些事,隻說:“許是皇後娘娘一時半會沒想通,時間長了就明白了,有時樹大招風未必是好事。”
沅貴嫔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。
有的人死了,但沒有完全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