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 眾矢之處(上)
秋季大搶收完畢,全村人有一個算一個,忙完之後都累得夠嗆。
大隊長特地開恩,給全村人放了三天的假,讓大家喘口氣。
柳玉在受罰的那段期間,許槐和王昌平,還有大房的人擠出時間輪流來幫她的忙。
王昌平又稍稍的黑了點,還瘦了點,柳玉看在眼裡,覺得有點心疼:「晚上我來給你做飯,你自己就別動手」
地裡忙著,聚寶盆也沒閑著,她空間裡白面攢了好幾百斤。
家裡的小櫃裡也放了幾十斤。
聶小翠夠節省,平時捨不得全吃白面,總是用白面和苞米面想摻著吃,這是幾十斤足夠大房吃上一個月了。
就是雞蛋和肉都沒了,柳玉打算趁著這兩天放假去趟縣城。
王昌平眼睛裡帶著笑意:「好,但是得等我領了這個月的糧食。
晚上咱們吃白面」
「我陪著你一塊去」
柳玉點點頭,沒拒絕。
每次動用那隻白面口袋的時候,她都會偷偷摸摸的在裡面加一些。
導緻王昌平時常奇怪——別人家的白面是越吃越少,就他的白面從不見少。
兩個人並肩走著,乃至走到了糧倉面前排長隊。
今天發糧食的是白雪玲和村裡的女會計,一個過稱一個記賬,沒什麼毛病。
白雪玲卻心裡發愁,上回發糧食因為沒白面,都記賬記在了本上,欠著知青,這個月補發。
可白面實在太珍貴,寶河村總共住了二十幾位知青,白面本來就有點不夠。
她秋收的時候又從裡面偷偷挪用了一點,接濟了趙紅梅一些,自己也吃了些,現在導緻白面更不夠分!
沒辦法,既然白面不夠分,有一部分就先別發了,記著賬吧。
至於是哪部分呢?白雪玲看到了許槐。
這小子以前還跟她獻過殷勤,但家境一般,她沒瞧上他。
如今竟敢和柳玉混在一塊,專程和她作對,真夠可惡的!
等輪到許槐了,白雪玲看了看薄子,微笑道:「許槐上個月你是滿工,該發三十斤苞米面,九斤白面。
但是白面不多,對不起許槐同志,你的那份實在是發不出來」
許槐一聽,頓時急眼:「怎都前面的都有,就我沒有」
在鄉下當知青本來就苦,隊部有優待,表現好能給發幾斤白面。
許槐每回都捨不得吃,專門存在小瓦罐裡,留著跟別人換東西。
這說沒有就沒有,他當然不樂意了。
白雪玲微笑:「許槐同志你不要為難我,沒有了,就是沒有了」
許槐把眉毛皺著:「我知道,渴著白面到底要怎麼說?上個月不夠,這個月也不夠,都兩個月沒給我發了」
白雪玲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:「好說,拿苞米面給你」
許槐眉毛都擰在了一塊:「苞米面當白面給我?不行,你記著賬,下個月補給我」
女會計這時一擡眼皮:「誰有這閑工夫啊?愛要不要,愛領不領,不要耽誤後邊的人」
白雪玲也是淚眼汪汪:「記賬不符合規矩……許槐你不要為難我…」
兩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,許槐一口氣哽在喉嚨裡:「行行行,有總比沒有強」
許槐扛著一袋子苞米面出來了,迎面遇上柳玉和王昌平,他沒什麼好氣的說:「我的白面不發了,拿苞米面給充數!
叫什麼事兒」
王昌平搖搖頭,也是有些無奈:「總歸是糧食,別挑了」
說完,他又把一雙黑眼睛投到柳玉的臉上:「在這等著,我回來」
柳玉很用力的點了一下頭,王昌平扭頭去排隊。
時間是漫長的,前面的人一個個的領糧,一個個的走人,直至太陽快偏西的時候才輪到王昌平。
筐裡的白面剩個十幾斤,正好再夠發一位的。
白雪玲看看王昌平,心裡在猶豫,是發還是不發。
王昌平和討人嫌柳玉走的近,照理說不應該給,可是這王昌平人少話悶,在一群男知青之中打扮也不起眼,可長得挺俊俏。
而且聽說知青們剛到寶河村的那一會兒,他家裡給他郵了郵包。
裡面全是鐵皮綠罐頭,有水果有肉,而他反手就拿著送人。
不過後來,王昌平就再也沒收到過什麼郵包了。
這位算是整個知青團體裡最神秘的一位,底細誰都不知道。
白雪玲還暫時不想把人徹底得罪了,於是笑容滿面的開了口:「王同志,你上個月表現很好,二十斤苞米面,十二斤白面,過來簽字」
王昌平一張臉依舊沒什麼表情,他平淡的點點頭,在紙張上蓋了戳,領取了自己的糧食。
女會計大名方紅兵,一見白雪玲把最後幾斤白面都分出去了,頓時把臉垮下來。
她們兩個現在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。
這剩下的白面事先也是說好了的,一人各分一半。
而白雪玲把白面都分出去了,她的那份自然也沒了。
方紅兵垮著一張方臉,把白雪鈴拉到身邊,低聲說道:「不是,就剩那麼點白面,少發一個也無所謂。
你全給分出去了,咱們吃啥」
白雪玲知道女會計精明,可眼皮子太淺,可她嘴上不能那麼說:「這個姓王的知青,家裡不簡單,少得罪他為妙」
女會計一張方臉還是半陰不晴,嘴裡嘟囔著:「咱們都沒得吃了」
白雪玲懶得和她解釋,她有點好奇,這姓王的是什麼來路了。
而王昌平扛著糧食,找到了柳玉兩人。
許槐一見他便迎上來問:「你天天和柳玉粘在一塊,白雪玲肯定恨你恨得牙根癢癢,她有為難你嗎?」
王昌平搖搖頭:「沒有。
她還給我分了白面,足斤足量,一斤沒少」
當著柳玉的面,王昌平打開糧食口袋,裡面正是十足的白面。
許槐囁著牙花,百思不得其解:「這不應該啊」
然後他擡頭,仔細看看王昌平的面龐,突然恍然大悟:「長得好就佔便宜,我估摸著白雪玲看你小子不錯,這是向你獻殷勤呢」
柳玉一聽,差點沒跳腳:「她敢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