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昌平自己也沒有料到，王四海竟然那麼好說話，自己隨便說兩句，他就顛顛的要跟著去滇藏。

　　王昌平無可奈何的搖搖頭：「誰知道他怎麼想的」

　　柳玉覺得王四海對王昌平這個大兒子倒真算是上心了。

　　一把年紀了還跑去滇藏，萬一高反有個三長兩短的，可別把老命丟在那。

　　王昌平隻說：「我有分寸，萬一他要是受不了那裡的氣候，我就把老東西半道上丟衛生院裡吸氧氣瓶，總不能讓他把命搭進裡」

　　柳玉思索著把頭一點，又講起了方月蓮：「瞧著她也不是很待見你爹，一聽說王四海要走，那眉梢眼角全是笑。

　　不過呀，她平日裡對誰都是低聲下氣的，盡受氣。

　　換我，我也得開心」

　　說到這兒，柳玉笑了起來。

　　可見給人當小媽也不是外人看著那麼容易的，非但要伺候老頭子，還得伺候老頭子的一家老小，全家數她最沒地位。

　　王昌平也跟著淡笑了兩聲，隨後他從床上爬起來，神態正經，他扳了柳玉的肩膀，使她看向自己：「柳玉，我這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的，有些事情我得給你交代清楚了」

　　柳玉點點頭，示意他繼續說下去。

　　王昌平指了指床邊那個裝衣服的櫃子：「你還記得我有一個保險櫃嗎？」

　　柳玉嗯了一聲，王昌平那個保險櫃裡面裝的東西簡直是令她大開眼界，並且自慚形愧，哪能不記得。

　　不過，這會子他提這個幹嘛？王昌平站起來，從衣櫃裡取出一隻小包袱。

　　說是包袱，其實是層層裹裹的用布團起來的一隻小木盒子。

　　他當著柳玉的面打開，裡面裝了一把精巧的小刀，不過巴掌大小，外套的漆殼刀鞘，上面還裹了銀子，非常漂亮，而且看年頭也不短了，很可能是一把古董刀。

　　王昌平抽刀出鞘，用手帕擦拭刀身，這把刀雖然說年紀不小，可材質不錯，隨便擦拭幾下，刀鋒就顯出了寒光。

　　「這是我外公留下來的，你拿著防身」

　　王昌平鄭重的將木盒子連同刀交到了柳玉的手上。

　　柳玉沒想到王昌平會給她備上這個，她捧著盒子，頭腦有點發愣，猶猶豫豫的道：「防身？防方月蓮嗎？」

　　王昌平將頭一點：「對！

　　我覺得聶阿姨有句話說的很對，方月蓮之前要害咱們，還是給我爸當小老婆，總歸就是為了一個利字。

　　滇藏我本來是不想去的，可如今手續什麼都辦妥了，不去不行，我不在家你就帶著她防身」

　　柳玉點點頭，收下了刀：「你的話我記住了」

　　王昌平望著她的眼光深沉：「還有保險櫃的位置你不要透露出去。

　　王四海和方月蓮都知道我媽死前給我弄了一筆遺產，鳥為食亡，人為財死，他們都想要那隻保險櫃」

　　柳玉再次點頭：「我不會說出去的」

　　那隻保險櫃現在正在，他們無人的家中，方月蓮不可能知道。

　　柳玉說到就能做到，她的承諾顯然是有分量的。

　　然而王昌平又笑了，但他的用意並不是讓柳玉死守這個秘密！

　　「柳玉你記住，東西是死的，人是活的，不讓你說出去，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，免得露了財遭人惦記。

　　可關鍵時刻，你就拿裡面的東西保命」

　　那些金銀房契，固然珍貴難得，可王昌平始終覺得，柳玉這個人，才是他這一生中最難得，最應該好好珍惜的。

　　自己的妻子柳玉，平安的在家等他回來，王昌平就無欲無求了。

　　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，然後關燈歇下了。

　　柳玉已經和王昌平同床共枕了許多次，她擠擠蹭蹭的翻身面對了王昌平，一隻手抱了他的胳膊，睜著眼睛不睡覺。

　　黑暗中，王昌平向她笑了一下。

　　柳玉撇撇嘴：「怎麼不睡？明天不是還要起早出發嗎？」

　　她把手抽出來，左手張開五指撫上他的心口，這胸膛被她依靠過無數次了，或是休息或是取暖，已經完全沒有了神秘色彩。

　　王昌平道：「那就睡吧」

　　柳玉點點頭，她喜歡王昌平的擁抱，也喜歡對方的溫度與重量。

　　躺在棉被裡閉了眼睛，柳玉想要睡了，王昌平柔軟的嘴唇卻貼上她的面頰，貼住之後長久不動。

　　第二天一早清晨時分，天還沒有亮，柳玉就被王昌平叫醒了，她朦朧著一雙睡眼沒醒透。

　　王昌平端來了早點，豆漿油條。

　　豆漿裡攪了雞蛋加了白糖，又香又甜的，吃一次能管一個早上。

　　這顯然不是方月蓮操辦的的，倒是他自己往外面買了豆漿油條，足足的加了料。

　　柳玉捧著熱杯子，一口豆漿下了肚，她有了精神後，發現王昌平已經洗過了頭髮，正用毛巾擦，髮絲大半幹了，此時周身都帶著清爽的氣息，然而頭髮卻是很蓬鬆，後腦勺上都翹起了一撮。

　　「你看你的頭髮」

　　柳玉好心的提醒了他。

　　王昌平照了鏡子之後，發覺頭髮的確是翹了起來，隻好用梳子蘸了水，一遍一遍的給梳頭髮，同時吩咐起柳玉：「你吃你的，別管我，趁熱吃」

　　柳玉看著他，不出聲，隻吸吸溜溜的喝熱豆漿。

　　豆漿喝光了，油條也吃光了。

　　其實她毫無食慾，然而不喝強喝，不吃強吃。

　　豆漿油條熱乎乎的填滿了她的胃，也讓柳玉生出一點不舍。

　　王昌平要走了，這一走還是十天半個月，這麼長的時間不見面，多難熬啊，吃飽喝足之後，她扭頭對王昌平說：「你等我一下，我換身衣服，送你走吧」

　　她想，柳葉是她送走的，王昌平要走了，自己也該好好的送送他。

　　車隊離王家的四合院稍遠，是要坐過公交車過去的。

　　王四海自持是有身份有派頭的人，當然不會去坐公交，他載了方月蓮，自己開車去。

　　王昌平不想坐他的車，也想跟柳玉好好的告別，拎著收拾好的行李，夫妻兩個走過清靜的小巷子，徒步去的公交站。

　　他們來的很巧，剛到站就有車，王昌平在最後一排搶到了一個靠窗的座位。

　　柳玉站在外面，隔著車窗向他揮手。

　　一切如常，毫無異樣。

　　汽車發動起來了，王昌平打開車窗，探出頭去喊道：「我走啦，你好好照顧我自己，回家吧」

　　柳玉站在一盞路燈下面，沒有回答，隻是定定的凝視著他。

　　車越走越遠，遠的隻剩一個黑點了，柳玉才扭頭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