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玉帶著柳葉回了寶河村。

　　柳葉果然把柳玉的話聽進了耳朵裡，回去後既沒和王昌平講柳玉做的是什麼生意，也沒同別人亂說。

　　總而言之，他偶爾會展露出一點小大人的樣子了。

　　而老柳家的那幾個，雖說說是大人，卻一點也不肯給孩子做榜樣。

　　他們在當著柳龍柳虎的面商量著怎麼讓柳玉嫁給趙屠夫當媳婦。

　　彩禮已經收到手，下一步就是讓新媳婦出門。

　　可最大的問題橫在這兩步之間。

　　趙屠夫天天殺豬，兇神惡煞的，小媳婦大姑娘看了都心裡害怕，和柳玉……從頭到腳就沒有一點相配的。

　　這點老柳家的人也都心知肚明。

　　劉麗手裡抓了一把瓜子，津津有味的聽著老柳家的盤算。

　　柳建民開了口：「這趙屠夫呀長得著實不上相，柳玉怎麼肯願意嫁他當媳婦。

　　她要是不願意嫁，這老趙家肯定要把彩禮收回去的」

　　陳氏哼了一聲：「柳玉長得也不咋地，你想想她以前那樣，又黑又肥，隻有三分人樣。

　　說來也奇怪，不過一年的功夫，她就變成了個體面模樣」

　　她伸著兩手比劃了一下柳玉從前和現在的腰身，心說可能真有女大十八變這麼一個說法。

　　要不然柳玉還是以前那個寒磣樣，別說趙老漢上門提親了，她怕是連嫁都嫁不出去。

　　柳建民對此也表示了贊同：「她要不變漂亮啊，那大哥大嫂估計得養她一輩子」

　　可怎麼讓她嫁給趙屠夫，這還是一個沒解決的難題。

　　劉麗在旁邊插了句嘴：「咱們要不別動那心思了，要不然大哥大嫂回來，不得和咱家拚命呀」

　　柳建民立刻剜了一眼這個亂說話的媳婦：「吃還堵不住你的嘴？」

　　劉麗於是就徹底喪失了話語權。

　　陳氏開口：「要不讓我這老婆子去說說勸勸，好賴我也是長輩，這婚姻大事從來都是家裡做主的，哪能由她說了算」

　　柳建民看向了父親的柳大綱：「爹，你和我媽一塊去。

　　我就不信棒打不了這對鴛鴦」

　　柳大綱以咳嗽聲回應他，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，他摳門吝嗇是不假，可也知道趙屠夫好還是王知青強。

　　可看在彩禮的份上，他得去。

　　有著棒打鴛鴦的想法之外，陳氏倒還有一點點的顧慮：「我們要是把柳玉和那個知青拆散了，王知青能善罷甘休嗎？」

　　王昌平打狼英雄的威名已經在樹裡傳開了。

　　萬一這位打狼英雄膽從怒邊生，拎著打狼的槍上門來尋仇怎麼辦？奪對象之仇與奪妻之仇無異，怎能不報。

　　再萬一打狼英雄紅了眼，走火入魔，傷了自家人，既賠出醫藥費不說，說不定還會把小命給丟了。

　　一想到這陳氏，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噤。

　　柳建民卻是揮揮手，讓老娘放寬心：「你不是剛才還說了，婚姻大事，得是家裡長輩做主！

　　他要報仇也該找趙家去，和我們家關係可不大。

　　你想啊，提親的是趙老漢，娶媳婦的是趙屠夫，怎麼著也不該算在我們老柳家身上」

　　這麼一說，陳氏心算是放寬了。

　　她收拾收拾，攙扶著近些天來咳嗽愈發厲害的柳大綱，上王知青家去了。

　　劉麗盯著老兩口子的背影，本來是想上王家報信的，可轉念一想，老兩口既不能把柳玉綁回來，也不能對王昌平動手，至多是使使離間計。

　　柳玉藏著滿肚子黑水，自然能應付得了，壓根沒有去報信的必要，所以就心安理得的繼續嗑著她的瓜子。

　　近幾個月來，柳大綱染上了咳疾，癥狀並不嚴重，能吃能喝能勞動，隻是每日不停歇的咳嗽，偶爾還會咳得肺疼。

　　陳氏表達過擔憂，可柳大綱自認為沒事，並不肯去縣城就醫，便這樣一直拖著，偶爾喝點草藥對付。

　　寶河村到雲陽山有一大段路程，老兩口子走的艱難。

　　等到了王家，柳大綱一路咳一路走，已經氣喘籲籲的冒虛汗了。

　　柳玉三人此時正好在家，柳玉王昌平一塊在竈房燜燒半隻豬頭，柳葉正坐在屋檐下翻看他的小人書，冷不丁一擡頭，他瞧見了陳氏以及柳大綱，頓時明白了今早為什麼有隻烏鴉停在門口大樹上一直亂叫。

　　「葉兒，看書呢」

　　陳氏故作和藹。

　　然而柳葉並不吃這一套，他當即合起書，扭著臉就往屋裡走，理都不理陳氏。

　　陳氏還沒反應過來，人就走到屋裡，陰沉著臉，砰的一聲關上門，她和丈夫柳大綱頓時吃了頓閉門羹。

　　柳葉從小就親眼見證，陳氏和三房是如何坑害，並向大房進行吸血的，他真是一點也不待見陳氏和柳大綱，這對所謂的爺爺奶奶。

　　但他們兩個年紀都不小，能稱之為老人了，柳葉惹不起，但是他躲得起。

　　陳氏吃了這麼一出閉門羹，氣的大叫起來：「你個無法無天的小子，見了你奶奶就跑，這這簡直不講理啊」

　　柳葉在屋子裡重新攤開他心愛的的小人書，來了個兩耳不聞窗外事，並在心裡表示對付他們就是不能講道理。

　　竈房裡，忙著給豬頭肉添油加醋的柳玉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，探出頭一看，正是看到了罵罵咧咧的陳氏和隻會咳嗽的柳大綱。

　　她撇了撇嘴，沖王昌平使了個眼色，那意思是，她和柳葉作為老柳家的孫輩不好出面，讓他去對付陳氏。

　　王昌平點點頭，用一塊抹布擦乾淨手，走路出去。

　　陳氏罵柳葉罵的很起勁，鄉下人最難聽，最刺耳的髒話全都使在了柳葉身上，就連邊上的柳大綱都皺眉頭。

　　直到王昌平出現在陳氏的面前，她的叫罵聲才戛然而止。

　　王昌平冷冷的開了口：「你罵夠了沒有？」

　　陳氏當然是認識王昌平的，並且對他在自家院子裡舉著槍的樣子還心有餘悸。

　　她先是閉了嘴，又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，不是很想招惹這位打狼英雄。

　　可退出去，陳氏想到今天她是來棒打鴛鴦的，她還是柳玉的奶奶，於是把後退的步子又朝前邁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