隻見王昌平單穿著一件白襯衫，左肩部分已經被血染的通紅，而那頭死狼像是剛死不久，腹部被撕開的裂痕處都還冒著熱氣。

　　「等一等」

　　王昌平兩道眉毛挑了起來，一雙黑眼睛格外的銳利，看著李清華的眼神意味深長：「三年時間，說長不長，說短不短，敘敘舊再走吧」

　　「你……這…」

　　李清華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，拿著車票和證明的手也僵硬的愣在半空中。

　　王昌平沒繼續說下去，砰的一聲，他將肩頭那頭還尚帶著餘溫的野狼扔在地下，兀自端起桌面上的那杯熱水，大喝了兩口，李清華和白雪玲則同時打了個冷戰。

　　「這是怎麼一回事？」

　　這麼個局面，讓大隊長也有些發懵，他從辦公桌後面繞出來，看看那頭用麻袋裝著的死狼，又望望那頭剛死不久的狼，著實搞不清狀況。

　　「這是我剛打回來的狼」

　　王昌平放下茶缸，沉聲說道。

　　大隊長臉色為難起來，從心而論，他是欣賞王昌平勝於李清華的。

　　可規矩是誰先打到狼，誰就能得到回城名額和車票，李清華已經搶先一步。

　　他總不能明擺著偏心，把人家的車票和名額奪給王昌平。

　　當然，如果有的選大隊長肯定是要把車票和證明給王昌平的。

　　「哎呀，這是你們知青之間早就商量好的，誰讓人家李同志快了一步呢。

　　小王同志，你也不要太灰心，再等等，說不定過段時間就又能有回城名額了」

　　大隊長拍拍王昌平沒有沾到狼血的右肩，很難得的用好言語安慰起人來，同時心裡覺得王昌平留下也挺好的——人家幹活一個能頂倆，從私心上講，大隊長巴不得生產隊能多有點這樣的人呢。

　　王昌平卻掃了一眼大隊長，輕描淡寫的說道：「李清華的狼不是他打的」

　　李清華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起來，心裡更是十分忐忑——王昌平就是個沒嘴的悶葫蘆，他怎麼敢說這樣的話？難不成，他知道這狼的來歷。

　　大隊長掏掏耳朵，懷疑自己聽錯了：「你說什麼？」

　　王昌平看向李清華，語氣不屑：「我說李清華的狼不是他自己打的」

　　看著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，白雪玲拽著李清華的胳膊，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：「王同志，你憑什麼說狼不是李清華打的」

　　王昌平臉色平靜，並不為白雪玲所動：「在山裡那麼多天，我沒看到你為打狼做過一件正事」

　　白雪玲冷笑了一下，指著地上那頭還尚帶餘溫的野狼，反問道：「那我也沒看到你殺狼，是不是可以說這狼不是你殺的」

　　王昌平不著痕迹地翻了個白眼，沒說話了，不是怕白雪玲，而是閑著女人事媽兒一個，太煩。

　　而大隊長這下徹底懵了，他擰著眉毛，內心開始糾結。

　　王昌平作風一向良好，難得的正人君子。

　　不相信他的話，去信好吃懶做的李清華？可人都是會變的，萬一李清華當真改好了呢？大隊長內心充滿糾結，不知道該相信哪邊。

　　白雪玲見王昌平不搭理他，隻好使出了自己看家的本事，開始一哭二鬧。

　　她淚眼汪汪的看向大隊長，委屈巴巴的道：「大隊長，我們在山上沒吃沒喝呆了好幾天，這在王同志嘴裡怎麼就成狼不是我們打的了！

　　怎麼就成了我們騙您」

　　「你別哭！

　　有事好好說啊」

　　大隊長最見不得女人哭，白雪玲一掉眼淚，他頭皮立刻就發麻，並且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，後悔摻和知青們的事來。

　　一邊是哭哭啼啼的白雪玲，一邊是白眼都快翻上天的王昌平，大隊長皺著臉，左看右看之下，他質問起了王昌平：「到底怎麼回事啊？你把話說清楚」

　　白雪玲也咄咄逼人起來：「對，你把話說清楚」

　　對於白雪玲，王昌平是一萬個不耐煩，恨不得直接甩出真相好打她的臉。

　　可來之前柳玉有過囑託，他也不是那樣沉不住氣的人，看了一眼門外，柳玉還沒來，還得耐心再等等，或者說，拖延時間。

　　王昌平笑了一下，雲淡風輕：「我覺得這狼不是你們打到的，我有憑據」

　　車票證明都已經到手，距離回城隻差一步，偏偏這個時候王昌平出來壞她的好事！

　　實在是可氣可恨。

　　白雪玲越發的咬牙切齒起來：「那你倒說說你有什麼憑據！

　　說不出個好歹來，別想我放過你」

　　他蹲下身子，抽出隨身的匕首戳了戳那頭硬邦邦的死狼，道：「咱們是一塊進山的，前後共四天的時間，村裡的老獵人教過我些本事，這頭狼看著並不新鮮，都臭了」

　　王昌平擡頭，嘴角彎了一下，繼續道：「而這狼是你們今天才打到的……肉卻臭了」

　　大隊長並不是傻子，王昌平一番話，幾乎是立刻提醒了他這其中有問題。

　　他沉著臉色，也蹲下身子去看那頭李清華打回來的死狼。

　　這乍一眼看上去是沒什麼問題，死狼不就是那樣，長毛長牙的身上還有刀眼，可狼肉確確實實帶著點腐臭，而且硬邦邦的，像是死了很長時間。

　　大隊長又對比了一下王昌平扛回來的那一頭，皮毛光澤又油亮，肉也是軟的，雖然味道臭烘烘的狼騷味也是不好聞，可地地道道的是新鮮的肉味兒。

　　兩下一對比，大隊長頓時起了疑心。

　　知青回城的事情寶河村的人都管不著，可要是為了回城，就把眾人騙得團團轉，還腆著臉當打狼英雄，這可是典型的敗壞人心，大隊長不依。

　　「李清華，你給我過來」

　　大隊長冷眼掃向李清華，打定主意要問出個一二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