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玉在大房是真團寵，本來招呼都不打就出去，換別的人家柳玉肯定得挨訓，而聶小翠一家三口對柳玉隻抱了人沒事回來就好的打算，沒誰捨得說一句重話。

　　「閨女啊，你這杵著拐，你還上哪逛啊」

　　聶小翠哭了個滿臉花，是又無奈又心疼。

　　柳葉也跟附和：「對呀姐，你這是上哪逛去了？人影也不見！

　　以後要出門總得打聲招呼吧」

　　「你們都別著急，我進縣城了」

　　柳玉一屁股坐到兩夫妻的床上，開始一樣一樣的往背簍裡掏東西，先是掏出牛皮紙包著的鞋遞給柳葉。

　　柳葉不明就裡，可拆開一看，他眼睛都直了：「姐，這是白球鞋！

　　大隊長他兒子就有一雙」

　　柳玉挑了眉毛：「那你現在也有一雙了！

　　快把你那破鞋換下吧，試試合不合腳」

　　柳葉當即就穿上了，鞋子白的發亮，穿起來是特別的漂亮。

　　他在地上走了走，感覺又是特別的合適，心裡就很高興：「正合適！

　　對了，姐，你哪來的錢」

　　這話一出，聶小翠夫妻也覺得奇怪，她們家的閨女最近是出手越來越大方，豬肉桃酥江米條，這些東西可是不便宜。

　　柳玉一挑眉毛：「我正在做生意！

　　做的還行。

　　不然我怎麼敢應爺爺的暖水壺」

　　於是柳葉閉上了嘴，聶小翠也不問了，這年頭做點生意誰都得偷偷摸摸，說出去可不得了。

　　柳玉很滿意現在這個偷摸著發財的狀態，她又從背簍裡掏出那包的四四方方的布料：「媽，綠的和黑的都是你的。

　　剩下的藍的你給我爸做身衣裳」

　　柳葉的這雙鞋已經夠不便宜，聶小翠沒想到還有自己的東西，當下吃驚的啊了一聲，隨即她住了嘴——家裡耳目眾多，可不能走露出消息。

　　聶小翠摸了摸布料，嬌嗔著數落起閨女：「死丫頭，你才賺多少錢，就想著給你爸你媽買東西？媽不要，媽給你做一身」

　　給自己做？這九尺的布料能全穿在她身上，柳玉搖搖頭：「就是專門給你和爸買的，我就算了，要做也得等我瘦下來」

　　柳建家雖然話不多，但默默的把這一切看在了眼裡，閨女心疼家裡人，他們再推也不像話：「行了，就聽孩子的吧」

　　於是聶小翠不講話了，偷笑著拿布料往柳建家身上披：「給你爸做衣裳最省事，款式都不拘！

　　我半個月就能趕出來一身」

　　柳玉又開始往小竹簍裡掏東西，這回是兩塊肥皂，毛巾牙刷牙膏一類的生活用品。

　　這些都是緊俏貨，肥皂更是個好東西，每家每戶每個月憑本給兩塊，大房不受陳氏待見，每個月就分半塊，聶小翠用到隻剩指頭那麼大塊還要留著泡水。

　　最後柳玉掏出了豬頭肉。

　　肉是讓人切好了的，包在幹荷葉裡面，一打開，一股很純粹的肉香就撲鼻而來，隻見肥瘦相間的肉切的薄薄的，油汪汪地堆得老高。

　　在老柳家過的是什麼日子？大房的人乾的是重活，吃的是瓜菜，油水嚴重不足。

　　每天的那點糧食就像是撒進大海裡的一把土，沒人能說自己吃的飽！

　　三個人一見那一大包油汪汪的豬頭肉，不饞是假的。

　　柳玉還找副食品店要了一小點醬油，她打開小袋子，對三人道：「我在路上就吃過了，你們快吃」

　　聶小翠摁摁她的肚子，確實是有存貨。

　　雖然老柳家不在一塊吃飯，但還是共用竈房，這要炒個肉隔壁都能聞見！

　　柳玉為求保險，隻好買了豬頭肉，這東西是熟食，味道也不大，幾個人關起門來吃，神仙也不知道。

　　三個人你看我，我看你，遲遲疑疑的不動手。

　　柳玉掂起一片豬頭肉，把肉送到了柳葉的嘴邊，自己張大嘴巴：「啊……」

　　柳葉看自己姐姐跟哄小孩似的哄他，忍不住笑了，也跟著「啊」

　　，嘴剛一張，豬頭肉就被柳玉的手指塞進了嘴裡。

　　柳玉招呼起爹媽：「都別愣著快吃」

　　這下柳家三人放開了，沒有筷子，就學著柳玉的樣子用手指頭，吃了一頓豬頭肉蘸醬油。

　　上回柳家人吃肉還是吃魚那會，時隔一個月，居然吃上了豬頭肉。

　　聶小翠真是滿足的無以復加，同時覺得自己閨女真是爭氣，在老柳家，她過年才能吃上頓帶肉餡的餃子，結果她閨女轉眼就讓她吃上了豬頭肉！

　　三個人秋風掃落葉，把幹荷葉裡的豬頭肉吃得乾乾淨淨，聶小翠還捨不得丟了幹荷葉，覺得那上面有油水，丟了怪可惜。

　　正收拾著，窗戶咚咚咚響了兩聲，一家人都跟著一驚。

　　還是柳玉反應快，張嘴問了句誰呀。

　　「我！

　　老大，你爹叫你呢」

　　說話的人正是陳氏，正在拿著拐杖敲著窗戶框。

　　幾個人互望一下，心中都有了數，柳大綱叫大房，肯定是為了暖水壺的事！

　　柳玉答了話：「待會就過去」

　　聽著陳氏腳步聲走遠了，聶小翠才敢開口：「閨女，這該怎麼辦好」

　　柳玉拍拍自己的小竹簍，從裡面緩緩拿出一個暖水壺：「怕什麼？這不是搞到了嘛」

　　聶小翠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，這暖水壺可是市面上的緊俏貨，不但十塊錢一個，貴的要命，還需要有工業券。

　　工業券是城市戶口都不帶發的，隻有那些上班的工人才會配發，而且工廠是按照工資來發的，平均二十塊錢發一張，真是又緊俏又難搞，像柳家大房這樣的農村人，沒點關係連工業券的邊都摸不著。

　　三個人無一不嘖舌的表示，柳玉真是神通廣大！

　　聶小翠興奮的說：「既然東西搞到了，那咱們也不用怕你爺爺了」

　　柳玉不說話算是默認。

　　聶小翠更開心了：「那咱們就現在去找你爺爺！

　　把這暖水壺賠給他，省得天天他垮著塊老臉，看的就煩」

　　柳玉點點頭：「行是行，但他要問起咱們暖水壺怎麼搞的，媽就說找親戚要的，可千萬別漏了底」

　　要是漏了底，大房的好日子就算到了頭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