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四海盯著那一條縫，神情有些扭曲了：「快，再加把勁兒！

　　把保險櫃給我撬開，我今天就要見到裡面的東西」

　　小辮子被人揪在手裡，自然就得唯命是從。

　　王家的爺仨，都以王四海馬首是瞻，一個個的咬著牙，鼓著勁，腦門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，總算把賣保險櫃門撬出了一條。

　　能夠伸隻手進去的大縫。

　　「給我滾開」

　　王四海蹲在保險櫃的面前，他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那一條縫。

　　女學生背著他，給王昌平留了遺產的事，他知道。

　　可保險櫃裡面……究竟放了多少東西，這是王四海不知道的。

　　他伸出一隻手，開始一樣一樣的往外掏東西。

　　最先拿出來的是一大包用油紙包著的全國糧票。

　　數量有多少不知道，但沉甸甸的一大摞，邊上三個賊的眼睛都直了。

　　「乖乖，那麼多的糧票！

　　還全都是五十斤的面額，夠一家子吃上十幾年了」

　　王老爺子盯著那一大摞糧票，喃喃的開了口。

　　王四海不言語，又伸手往保險櫃裡面掏東西。

　　這次他取出了一隻四四方方的首飾盒，裡面裝著的全是碧綠透亮的翡翠首飾，有耳墜子，幾個戒指，掛脖子上的項鏈也有。

　　王老爺子的老大，知道這跟綠玻璃似的東西值錢，一個勁的直吞口水：「這些玩意放在從前舊社會兒，得是大戶人家，才置辦的起的」

　　最後王四海從保險櫃裡掏出了一本房契，以及一盒黃燦燦的金條。

　　他把這些東西，一一的擺在自己面前，眼中忽明忽暗。

　　好啊，女學生，居然背著他藏了這麼多的東西。

　　王四海本來以為，經過一輪的洗刷，女學生家，之前的無非就隻有幾套四合院，沒成想還真是應了，那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！

　　如果不是想方設法的把保險櫃弄到了自己的跟前，恐怕他到死也會不知道，女學生留了這麼一手。

　　「保險櫃裡的東西我都要帶走，至於這個鐵疙瘩，任你們處置罷」

　　王四海半睜著眼睛，他把從保險櫃裡掏出來的東西通通的搬到了車上。

　　至於那個幾十斤的破銅爛鐵，則是沒有帶走的必要。

　　汽車發動，絕塵而去，王家三父子，你看看我，我望望你，面面相覷——王四海，就這麼走了？「爹……他咋，憑的看不起人啊！

　　把咱們當成撿破爛拾垃圾的了？」

　　王老爺子的二兒子嘟囔了一句，心中很是不滿。

　　忙活了大半天，他們父子三個，是出了一身的臭汗。

　　可對方，莫要說從指頭縫裡漏下點三瓜兩棗打發他們了，就是連句道謝的話都沒說，直接掉頭揚長而去，他們爺仨就跟著菠蘿頭似的，吃完就扔。

　　「可少說兩句！

　　人家是穿官衣的，不開心了，回頭收拾咱們三個毛賊，就是一句話的功夫」

　　腦袋上裏著白肚巾的王老爺子，倒是很看得開。

　　他伸手指了指，擺在屋裡那隻開了嘴的保險櫃，表示他們父子三個也不是全然的白忙活。

　　那鐵疙瘩少說也有幾十公斤重，拾掇拾掇賣給收破爛的，還能賣個幾塊錢，足夠他們好吃好喝一頓了。

　　老大則是嘖了一聲：「人不愛和我們這些窮親戚往來，難怪不得呢，王四海這一支，可真是發了」

　　怎麼發的呢，他們三個自然是無從得知，身為至親的王昌平倒是清楚。

　　當初，王四海顧成分娶了女學生，並不是頭腦發昏，愛美人，不要前程，而是惦記著女學生背後的家產。

　　他本來就是從窮村子裡出來的，哪裡肯願意，再回去過那樣苦哈哈的日子。

　　「白叔，咱們究竟要怎麼個從長計議？」

　　柳玉坐在車窗邊，一隻手托著腮幫子，臉上顯出了點苦悶之色。

　　王四海把保險櫃偷走了，可他們又不能直接上門去要——要了也不一定給，人家完全可以理直氣壯，把上門的人攆回去。

　　況且，這事非要去打官司，鬧大了也不好聽。

　　兒子和親爹搶家產，搶的還是死去母親留下來的遺產，多麼荒謬。

　　可要是忍氣吞聲，咽下這一口惡氣，柳玉也是不肯的。

　　白長山講從長計議，可究竟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把保險櫃奪回來，柳玉心裡沒譜。

　　是的，王四海的做法雖然無恥，但是借了一層女學生丈夫的身份，以至於這樣低劣的手段，卻很高明。

　　人人都是在維護「丈夫」

　　，誰又會去管一個死了的女學生，更何況死了的人，並沒有立下遺囑。

　　「我寧可把那些東西毀了，也絕不會落在王四海的手上」

　　王昌平眼神有些發狠，很顯然，他當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。

　　柳玉沒出聲，因為不是很贊成，但也不是很反對。

　　白長山則嘖了一聲——「哪怕我這個外人都曉得保險櫃裡的東西，不說是價值連城，也是很大一筆財產，省城有多少人家連飯都吃不飽！

　　你倒是說毀就毀！

　　把東西搶回來，捐給孤兒院，不比毀了強？」

　　他覺得，王昌平意氣用事不太好。

　　「別像個小孩子似的說氣話」

　　白長山想了想，又補充一句。

　　王昌平固然可以不要保險櫃裡的東西，他有一雙手，能自個掙飯吃，不指望著女學生留下來的遺產度日。

　　可保險櫃裡的東西通通是女學生，留下來給兒子的，也是一份念想。

　　「我……」

　　王昌平低了頭，他為剛剛的失態而不好意思。

　　柳玉翹著嘴角笑了笑：「好了，白叔不是要說教你！

　　當然，到了最後，咱們還是拿不回那些東西……我也是贊同你的想法，寧願毀了，也不要便宜王四海」

　　白長山看了一眼這小夫妻倆，無奈的搖搖頭：「你們倆呀，都還真是天生的一對！

　　行了，眼瞅著就要到賓館，收拾收拾下車，至於怎麼把女學生留給王昌平的東西拿回來，我已經有主意了！

　　隻是……不知你們小夫妻倆，願不願意配合」

　　此話一出，柳玉和王昌平同時看向了白長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