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8章 掀蓋頭
今天可是趙屠夫的大好日子。
事事都由趙老漢出頭做主可不行,總得讓新郎趙屠夫神氣一回兒,一聽趙老漢要把兒子叫出來,幾個小夥子,當即跟上去湊湊熱鬧。
「趙大叔,是不是你這屠夫兒子臉皮薄,不好意思出來,非得你這個老爹去叫才肯露面?」
有人拿趙屠夫開涮,不過在座的都是街坊四鄰看著趙屠夫從小長大的,沒什麼壞心眼兒,就單純說說罷了。
趙老漢一擺手,他沒敢說真話:「三十好幾的人,哪能夠?等著,我這就去叫新郎倌,你們幾個猢孫崽子就別跟著去了」
同時,他把幾個想湊熱鬧的小夥攆開了,趙老漢不想讓人瞧見趙屠夫是被關起來的,免得損害了他這個英明神武的親爹名譽。
眾人坐在席間等著,趙老漢把兒子叫出來。
老柳家的人隻一味的埋頭大吃,劉麗也不例外,不過她算半個知情人士,知道那屋裡坐著的乃是貨真價實的男兒郎柳葉。
柳玉的救兵又遲遲不到,她倒是真有些害怕等趙家父子掀了蓋頭,大嚷大鬧起來除此之外,被人裡應外合糊弄了一通的老柳家肯定是要拿她開刀的,所以劉麗吃的格外生猛,一頓吃出了三天的量,是個時刻準備著跑路的架勢。
陳氏不明所以,隻當劉麗貪吃,舉著筷子訓斥道:「餓死鬼投胎呀,席面上的菜都快被你扒沒了,好賴給我留點」
劉麗沒搭理她,都到了這節骨眼,她有點一條道走到黑的意思——等趙屠夫掀了蓋頭,和老柳家鬧翻也好,與柳建民撕破臉皮也罷,終歸都是為了一個柳玉,她到時候還不敢不管自己?至於陳氏,憑藉著她的脾氣秉性,知道自己胳膊肘朝外拐,那不得對自己喊打喊殺,就這,還裝什麼孝順?索性自己先來個痛快!
眼瞅著兒媳婦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,竟然還生了反心,敢不聽她婆婆的話!
陳氏頓時垮了臉。
奈何當著那麼多人的面,陳氏生氣歸生氣,倒還真不敢當場發作,隻是斜著眼睛看劉麗,開始向柳建民告狀:「兒啊,你還管不管你媳婦?她可不把我這個當娘的放在眼裡了」
可是,寶河村人人赤貧,柳建民好容易碰上個席面,他光顧著吃喝,以及和旁人劃拳喝酒耍樂,一顆心都愉快的飛到了九重天之上,哪還有心思摻和家裡娘們的事,直接來了個充耳不聞。
兒媳不搭理自己,兒子充耳不聞,陳氏幾乎是有點無人問津的意思了。
這下她徹底沒了辦法,於是狠狠的抄起了筷子,陳氏打算把氣撒在老趙家,要吃他個房倒屋塌,地動山搖!
要說這趙老漢可真捨得,院子裡擺了七八桌大菜,來者個個吃的滿嘴流油,燉肉和米飯味香飄四裡,生怕別人不曉得他們老趙家今天娶媳婦,趙老漢從枕頭底下,翻出銅鑰匙,繞去了後院,他打算把他的兒子放出來——大喜的日子,趙屠夫不出面可不行。
「兒啊,你別生爹的氣了!
新媳婦我都給你討回來了,就坐在你炕上。
你三十好幾,老大不小的,要趕快給老趙家留個後」
他擺弄著銅鎖,嘴裡還絮絮叨叨的念著。
然而小屋裡沒有一絲聲響,隻有他擰開銅鎖的清脆聲響!
兩扇門從外往裡的推開了,屋子裡面早已經沒了趙屠夫的身影,趙老漢站在門口,往裡看了看。
他試試探探的叫了一聲兒子。
屋裡沒有人,自然也不可能有人去回應。
趙老漢的手有些發抖,兒子,趙屠夫去哪了?隨即,趙老漢又想起來,似乎從早上一醒來他就沒看到他那整日燒香拜神的老妻。
「人去哪了呢?」
鎖在屋裡的兒子不見了,在家足不出戶老妻也不見了,趙老漢的手抖得越發厲害,他心裡隱隱生出一股不好的念頭,可這念頭是教他越想越害怕!
是不是,他的兒子跑了,他的老妻也跑了。
趙老漢兩腿一軟,直接癱坐在地,心中既是害怕又是懊悔,同時還有一絲不願面對現實。
他想,他的兒子可能隻是被自己關的潑煩,逃出去罷了,過不了幾天,氣消了就會乖乖回來。
他的老妻,或許隻是突然的出去買些青香黃紙什麼的,再順帶走動走動,等過段時間也會回來的。
至於他趙老漢,是絕對不會成為兒子老妻都不要他的孤家寡人!
畢竟,他年輕那會兒,流過汗賣過力,辛辛苦苦的撐起這個家,乃是名副其實的頂樑柱,兒子,老妻,他們這兩個受他所養的人,不能這麼沒良心的拋下他。
趙老漢一直癱坐在空空如也的屋子裡。
在前院吃喝的街坊四鄰們察覺到了不對勁——這老東西去叫他兒子,怎麼叫著叫著人本都沒了?怕不是出什麼事!
街坊四鄰們再一聯想,趙屠夫今天早上連面都沒有露過,越發覺得奇怪,所以更加確認有事。
他們都是打心底眼裡想趙家好,於是紛紛放下手中的碗筷,來尋那趙老漢。
一來到後院,大家發現趙老漢癱坐在間空屋子的門口,非但冷汗流了滿額,神色還恍恍惚惚,一看就是幅出了事兒的模樣。
幾個老鄰居連忙上前,一個端來碗熱湯喂,一位把趙老漢扶起來,一人則關切詢問起來:「到底是出了啥事?你快說呀」
而趙老漢揪了老鄰居的衣領,語氣十分著急的問道:「你們瞧見我媳婦和我兒子了嗎?」
老鄰居們紛紛一愣:今天是你們是老趙家取親的大日子,你那媳婦兒子不就在你家嗎?咱們還要問你呢,說著去叫你兒子出來,人沒叫出來,反倒弄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。
趙老漢一聽,臉上青一陣白一陣,他像發了瘋一般,搡開圍著他的老鄰居們,自個衝進了安放著新娘子的屋子中。
他對著紅衣紅蓋頭的新娘歇斯底裡的大叫起來:「兒媳婦!
兒媳婦!
咱家出大事了!
你婆婆和你男人不見了」
說著,他一把掀去了新娘子頭上蓋著的鴛鴦戲水紅蓋頭。
他在家中獨攬大權了幾十年,雖然明白自己任性的無法無天,的確達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,可是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報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