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娆和别野去了一趟碼頭，跟船夫約好，明日卯時的時候給他們留兩個靠窗的位置，還給了訂金。

　　從碼頭回來的路上，别野還在勸，“你不是暈船嗎？咱們可以坐馬車慢慢去，沒必要坐船。”

　　顧娆抱着慶幸的心理。

　　“我又不是次次都暈船,有時候坐船暈，有時候坐船不暈，再說了，我們提前訂了靠窗的位置，隻要坐在窗戶邊，不聞到船艙裡其他人制造出的奇怪的味道,我就不會暈船。”

　　别野,“……希望如此。”

　　“但我還是覺得，坐馬車去會方便一點。”

　　顧娆不長記性,此時已經完全忘記上次坐船暈船的痛苦了。

　　“坐馬車是方便，但租馬車的錢，比坐船的錢貴很多，而且路程還要遠很多，至少要耽擱将近半個時辰，沒有那個必要。”

　　路過水果攤的時候，别野默默地買了一些橘子。

　　他之前專門找吳大夫問過，大夫說橘子皮和生姜，都可以有效地緩解暈船的症狀，還是都準備一點吧。

　　-

　　翌日，顧娆和别野坐船來到縣城，先找了一家面館，點了兩碗牛肉面，一碗馄饨。

　　吃過之後才來到衙門。

　　守在他們門口的衙役認識他們，還熱情地對他們打了一聲招呼。

　　“别老闆，顧夫人,好久不見！”

　　“你們怎麼又來了？”

　　“難不成又發生了什麼事？”

　　說到這裡歎了一口氣。

　　“可惜你們來晚了,大人……不，上一任縣令已經卸任，你們見不到他了。”

　　顧娆嘴角一抽。

　　“我們又不是專門來找他的。”

　　衙役笑了一下。

　　“你們來衙門辦事，若縣令是認識的，肯定更方便一些啊。”左右看了一下，見沒外人在，才小聲道，“現在這個縣令就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了。”

　　顧娆聽出點門道。

　　“比如說？”

　　衙役伸出手，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，道，“你們想要辦事，把事情辦好，沒有這個可行不通。”

　　顧娆眉頭皺了起來。

　　“他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貪污？”

　　衙役連忙小聲道，“我的姑奶奶，你小聲一點，萬一被縣令大人的聽到，你自己被折騰沒什麼，可别把我也連累了！”

　　“我是看在跟你們熟識的份上,想讓你們等會兒辦事順利一些才跟你們說這些，你們可别害我啊！”

　　顧娆歉疚道，“對不起,剛才是我口無遮攔，差點連累到你。”

　　衙役擺了擺手。

　　“還好沒有人聽見，你們是來幹什麼的？我進去幫你們通報一下。”

　　顧娆說道，“我來辦理一下戶籍。”

　　衙役愣了愣。

　　“戶籍？”

　　“你不是本縣的人嗎？”

　　顧娆不打算跟他深入交流這個問題，隻是言簡意赅道，“以前不是，現在是了。”

　　衙役以為她是遠嫁過來的，嫁雞随雞嫁狗随狗，所以現在想把戶籍轉移到自己的丈夫名下。

　　其實稍微正式一些的家庭，在男女雙方成親的時候，就會把妻子的戶籍從娘家轉過來。

　　隻有村野裡沒有這麼多的講究，很多對夫妻隻是在村裡拜堂成親，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，沒有到衙門裡登記。

　　這兩人早就成親了，卻到現在才來登記。

　　雖然想不通，但這是别人事情，他也懶得管，對顧娆和别野道，“你們等我一下，我去給你們通報。”

　　顧娆塞給他十文錢。

　　“辛苦你了。”

　　衙役臉上頓時挂上笑容。

　　“客氣什麼！”

　　“下次再有什麼事兒，随時都可以來找我，咱們都是熟人了，我肯定盡心盡力地幫你們！”

　　說完便進去了。

　　顧娆看着他的背影，神色有些複雜。

　　别野問道，“不高興？”

　　顧娆點了點頭。

　　“嗯。”

　　從前是蘇南做縣令的時候，衙門裡的風氣很好，這些衙役是不敢收賄賂的，因為蘇南管理的很嚴格。

　　現在蘇南一走，這裡的風氣也變了。

　　一個廉潔清正的縣令，和一個貪污無能的縣令，誰更受歡迎自然不必多說，往後東皇縣的命運不知會變成怎麼樣。

　　她生活在東皇縣，很可能會受到影響。

　　别野按了按她的肩頭。

　　“不要過于憂心。”

　　顧娆點了點頭。

　　“幸好我們有錢，就算他貪一些，我們也給的起，若是沒有錢，今日這事兒恐怕要難辦了。”

　　衙役很快出來。

　　“你們可以進去了。”

　　顧娆和别野正要進去，衙役又湊過來小聲提醒道，“記住我說的話，有錢什麼事兒都好辦。”

　　“你們自己懂事一點。”

　　顧娆點了點頭。

　　盡管對新上任的貪官心生不喜，但也清楚地知道自己隻是個普通人，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，民不與官鬥，在不喜歡貪官，為了辦事也不得不給錢。

　　果真如那個衙役所說。

　　顧娆和别野進去之後，負責登記戶籍的人，并沒有直接給他們辦理戶籍，問了一些基礎信息之後，便跟他們說事情有點難辦。

　　原本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，負責登記的人愣是說顧娆是奴籍，想改為自由籍很難。

　　哪怕她已經把賣身契糊到那人臉上了，那人依舊東扯一點西扯一點，暗示他們快點給錢，一副不給錢不辦事的态度。

　　顧娆，“……”

　　她還能怎麼辦？

　　隻能忍！

　　一開始給了十文錢。

　　登記之人臉色好了一點，将錢收入口袋之後，打量了一下他們的穿着，随後啧啧兩聲道，“今天辦不了，你們明天再來吧。”

　　顧娆深吸一口氣，再也懶得跟他兜圈子了。

　　“我不是已經給錢了嗎？”

　　“變更戶籍的事情，本來很簡單，我從小讀書，虞國的律法記得一清二楚，要我給你背一下嗎？”

　　登記之人沒想到還遇到一個懂法的。

　　不過他并不擔心。

　　收這些賄賂是縣令大人允許的，他收了之後，大部分都要給縣令大人，自己隻能留下一小部分。

　　這十文錢，他要分給縣令七文，到他手上的隻有三文錢，可不能就這麼算了！

　　懂法又怎麼樣？

　　天高皇帝遠，在東皇縣，縣令的話就是法，他們都得聽縣令的！

　　縣令說不給辦，那就是不給辦！

　　“變更戶籍是不難，但是，我們衙門的事兒多，每天要做什麼，都是提前排好的，你們來的晚，排到後面一些很正常。”

　　“我總不好讓你們插隊吧？”

　　顧娆說道，“你現在不是很閑嗎？”

　　登記之人不慌不忙。

　　“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，要不是我心地好，你們可能今天都進不來衙門，也見不到我。”

　　“想要辦事，要提前登記報名。”

　　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