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野，“……”

　　有點突然。

　　耳根逐漸發紅，面上卻沒什麼變化，聽話地彎下腰。

　　顧娆對着别野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若有所思。

　　“你的眼睛很特别。”

　　别野眼皮微微下垂，低低地嗯了一聲。

　　“很難看嗎？”

　　顧娆對他的眼睛伸出手，在快要摸到的時候禮貌地問，“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地看到琥珀色的眼睛。”

　　“很好看，可以摸一下嗎？”

　　這回别野連耳朵都紅了。

　　“可以。”

　　顧娆伸手摸了摸别野的眼周，看着那雙注視着自己，琉璃一般光澤又幽深的眼睛，問道，“你爹的眼睛也是這個顔色嗎？”

　　别野否認道，“不是。”頓了頓又道，“小時候村裡人都說我的眼睛像狼眼睛，要不是爹阻攔，或許我已經被當成妖怪燒死了。”

　　“娘不喜歡我，就是因為覺得我的眼睛很不詳，會給家裡帶來災禍。”不知想到了什麼，嗓音變得低沉了些，“她一直覺得，是我給家裡帶來不幸，爹才會走的那麼早。”

　　顧娆有種戳人傷疤的尴尬，後悔自己挑起這個話題。

　　“他們那是不懂欣賞，我要是有這麼一雙眼睛，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不睡覺，到處顯擺我的眼睛看好。”

　　别野嘴角微微翹起。

　　“你不讨厭就好。”

　　顧娆心底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。

　　她第一次見到别野的眼睛的時候，心底就覺得奇怪，别家其他人，沒有一個人的眼睛是琥珀色的。

　　當時還以為是隐性基因，到了别野這裡才凸顯出來。

　　可現在看來，好像事情并沒有那麼簡單。

　　劉桂花對别成才寵溺至極，恨不得将家裡值錢的東西全都給他，對别野卻沒有絲毫慈母之心，恨不得讓别野當牛做馬。

　　古代人很看重傳宗接代，在男子長到十幾歲的時候，就會給他們相看親事，可劉桂花對别野的婚事很不上心。

　　若不是别野自己買個媳婦，說不定會讓别野打一輩子的光棍。

　　這真的是一個母親，對親生兒子會有的态度嗎？

　　更何況，别野無論是長相還是身高，都跟别家人風馬牛不相及。

　　别成才身高不超過一米七，冬瓜臉，吊角眼，蒜頭鼻，香腸嘴，是那種扔到人群裡就找不到的大衆臉，跟劉桂花倒是很有母子相。

　　别野卻身高逼近兩米，骨架開闊舒展，五官淩厲深刻，眉如刀鋒，丹鳳眼，高鼻梁，薄嘴唇，身上找不到跟劉桂花有半點相似的地方。

　　别小喬長得像她爹，外貌上稱得上小家碧玉。

　　可以看得出别野的爹長得還行，可那種還行的程度，跟别野俊美卻充滿異域風情的長相是完全沒法媲美的。

　　别野可能不是别家的孩子。

　　這個暫時隻是自己一個人的猜測，沒有确鑿的證據和證人，顧娆不打算将這個猜測說出來，還是等以後慢慢找證據吧。

　　突然想起另一件事，白嫩的臉慢慢變紅，心虛卻按耐不住地往别野嘴巴上看，合上的，看不到裡面。

　　清了清嗓子，叫了一聲，“别野。”

　　别野薄唇微抿，垂眸看了顧娆一會兒才道，“你上午的時候，還叫我相公的。”語氣帶着一絲委屈。

　　顧娆，“……”

　　那不是逢場作戲嗎？

　　要不要用這麼高大的身軀，說出這麼委屈吧啦的話？搞得她挺不自在的，感覺自己像用了就扔的渣女。

　　不過，剛才别野開口說話，她終于看到他牙齒的顔色了。

　　很白！

　　“小野，你和你媳婦要去地裡？怎麼不等太陽斜一點再去？”一道帶着笑意的男聲從背後響起。

　　顧娆回過頭，沒有認出是誰。

　　别野介紹道，“他是張大娘的丈夫徐元，你叫他徐叔就可以了。”

　　顧娆乖巧地叫了一聲，“徐叔。”

　　“嗳。”徐元高興地應了一聲。

　　走到别野身邊，擡高手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欣慰地說道，“你終于成親了，看到你跟你媳婦之間處的不錯，徐叔也可以放心了。”

　　頓了頓，表情既愧疚又可惜。

　　“我家那口子是個眼皮子淺的，一直把圓圓當心肝兒疼，生怕圓圓吃丁點兒苦，怕她受不住劉桂花的磋磨。”

　　别野嗯了一聲。

　　“我知道。”

　　徐元表情更尴尬，早知道不該提那一茬，過去的都過去了，現在别野已經成親了，他再想把女兒許配給别野也晚了。

　　别野換了個話題。

　　“昨天多虧張大娘出手相助，不然我媳婦可能要吃虧，等明日我去将獵物賣了，買些禮登門道謝。”

　　徐元連連擺手。

　　“人來了就行，帶什麼禮物？我的命都是你救的，還一直沒找到機會報答呢，你就别跟我們見外了。”

　　别野點了點頭。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恰巧走到岔路口，徐元是去自家水田看水，要往下面走，而别野家的旱地卻在山坡上，要往上走。

　　兩家在這裡分開。

　　顧娆爬了一會兒坡，白淨的臉變得紅潤，額頭上也冒了一些細汗，幹脆坐在石頭上歇一會兒。

　　“怎麼這麼遠？”

　　别野隻得說道，“我帶你走的這條路遠一些，但比另外一條路近一點的路好走，那條路要從一塊巨石往上爬，沒有經驗的人可能會摔下去。”

　　顧娆問道，“那你摔下來過嗎？”

　　别野搖了搖頭。

　　“沒有。”

　　顧娆歎了一口氣。

　　“我本來是想幫忙的，現在看來是幫倒忙了，害得你跟我一起走遠路，等會兒回來的時候，你帶我走那條近一點的路吧。”

　　“總得都記一下。”

　　别野眉頭皺了皺。

　　“那條路往下更不好走。”

　　顧娆不以為意。

　　“别人可以走，我肯定也可以。”

　　别野隻得答應。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大不了等會兒她知難而退，不敢下去的時候，再帶她重新回來走這條路，不過是多費點時間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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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别家這塊地大約有兩畝的樣子，一半用來種土豆，剛好是這段時間播種，另一半則留着四月份種紅薯。

　　顧娆沒有聽話地去大樹下乘涼，而是在别野鋤地的時候，跟在别野身後将地裡的野草全都挑揀出來。

　　野菜會吸收地裡的養分，要是不除幹淨會影響糧食的收成。

　　顧娆頭一次幹農活兒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，就累的腰杆都直不起來了，卻沒有放棄，蹲在地上一邊拔草一邊蝸牛一樣一步一停地往前挪。

　　不知過了多久，一道人影遮住她的視線。

　　顧娆擡頭驚訝問道，“你這麼快就把兩畝地鋤完了？”

　　别野嗯了一聲。

　　扶住顧娆的胳膊，将人拉了起來，随後執起顧娆的一隻手，隻見蔥根似的手指染上黑泥，大拇指和食指上起了兩個水泡。

　　劍眉皺了起來。

　　“累了怎麼不去休息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