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，升旗儀式。

　　高三部年級主任還在總結工作的時候。

　　陸歸心就從高一部的隊伍裡出來，站到台下一旁，準備一會兒上去念檢讨。

　　席嫣在她身邊，想到她和顧芒一模一樣的脾氣。

　　她怕又出現那種反向檢讨實則訓人的場面，以防萬一，她很謹慎的問道：“歸心，老師看看你寫的檢讨。
”

　　陸歸心乖乖嗯了聲，把檢讨遞過去。

　　八百來字的檢讨，席嫣不到二十秒就掃完了，認錯态度挺誠懇的。

　　席嫣頓時松了口氣，溫聲道：“上去照着念完就行了。
”

　　高三部董主任一結束，陸歸心就走了上去。

　　女生穿着藍白色的校服，身形高挑又瘦。

　　頭發長了點，過了鎖骨，兩邊頭發别在耳後，臉部輪廓完全露出來，白淨漂亮的不像話。

　　董主任想到周複幹出來的事，再想了下陸歸心沖到高三部打人那視頻，最後再想到挂在他們名人牆上的那位大佬以前的事迹。

　　這位可是顧芒的女兒……

　　董主任整個人都不冷靜了。

　　他沒下去，就那麼精神緊張的守在即将念檢讨的陸歸心旁邊。

　　陸歸心看了他一眼，沒說什麼。

　　田戎看着台上，笑着我操一聲，“複哥，你看你給老董留下多大陰影，以後誰念檢讨我估計他都守着。
”

　　周複視線始終望着陸歸心，沒有移開半分。

　　女生把話筒支架拔高，細白的手指捏着檢讨，聲音輕細柔和。

　　“大家好，我是高一（9）班的陸歸心，對于上周上課期間，我動手打了高三部某學生，給學校造成的不良影響，我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……”

　　田戎聽到這兒，沒忍住噗的笑出聲，實在不敢信這是周複寫的。

　　旁邊涼飕飕一個眼神，田戎立刻抿緊嘴忍住笑。

　　“要不是親眼見到學妹打人，就憑她今天念檢讨這乖乖巧巧的樣子，我是死都不會信，她一耳光能給人扇趴下。
”一個男生啧啧感慨。

　　田戎瘋狂點頭，豎起大拇指表示贊同。

　　“上次高一部月考結束，複哥檢讨，這次高一部月考結束，校花檢讨，這是在學校不火都不配檢讨了。
”說話的男生摸了摸鼻子。

　　“複哥那能叫檢讨？
”田戎反問，然後義正言辭的說：“那叫訓話。
”

　　周圍幾個男生朝周複抱拳。

　　這邊你一言我一語悉悉索索，小聲在班級隊伍裡聊着天。

　　陸歸心的檢讨到了尾聲。

　　“希望大家都能夠以我為戒，遇到困難相互幫助，同學之間和平友愛，共創和諧平安的校園生活。
”

　　田戎嘴角抽了抽，他真的想象不出咬着煙，翹着二郎腿寫這檢讨的大佬。

　　陸歸心話音剛落。

　　“啪啪啪”的掌聲在高三部這邊響起。

　　田戎轉頭。

　　就看到周複沒什麼表情的站在旁邊，雙手鼓掌。

　　有周複帶頭。

　　田戎立即配合的使勁拍手，吼出一聲，“好！
說的好！
”

　　和周複玩的好的幾個男生也用力鼓掌，大吼着，“好！
我輩楷模！
”

　　有這邊幾個高三部尖子生起哄，掌聲蔓延開，越來越大。

　　董主任站在上面臉都青了，抓過話筒，嚴厲呵斥，“都給我把手放下！
這是檢讨！
不是演講！
”

　　底下爆發出一陣笑聲。

　　陸歸心：“……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各班帶回教室。

　　數學課代表收了作業給老師抱過去，回來的時候，走到陸歸心面前，“陸歸心，數學老師找你。
”

　　陸歸心喝完水，擰上保溫杯，“好的，謝謝。
”

　　到了數學組，辦公室老師都在看自己班這次月考的卷面情況。

　　陸歸心走到自己班數學老師跟前，“老師，您找我？
”

　　數學老師把一張答題卡放在陸歸心面前，順便把這次的成績排名也給陸歸心看。

　　“怎麼做的題？
”數學老師推了推眼鏡，“上次剛表揚過你，數學考的好，這次數學分數倒數第五？
二卷都沒幾個答對的，犯的還都是簡單的錯。
”

　　陸歸心低着頭不說話。

　　數學老師歎了口氣，語氣溫柔，“你上次能考好，說明你是聰明的，努力努力成績能提上去，這次是被網上的事影響了，不在狀态嗎？
”

　　陸歸心仍舊埋低着頭沒吭聲。

　　雖然陸歸心打人所有老師都很意外，但人被逼急了氣狠了，做出一些反常的事，大家也都能接受。

　　所以在大多數老師心裡，她還是那個成績不太好的乖乖女。

　　話也不多。

　　“好了，我也不說你了。
”數學老師道：“一會兒數學課，我把題講完後，你把這套卷子重新再做一遍，要有詳細過程，最遲明早，拿給我看。
”

　　陸歸心輕聲應道：“我知道了，老師。
”

　　數學老師點頭，“回去吧。
”

　　陸歸心：“嗯。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陸歸心回教室的路上，在樓梯拐角正好碰到班主任。

　　“老師好。
”陸歸心禮貌的打招呼。

　　班主任叫住她，“正好，我有事找你。
”

　　陸歸心離開的動作頓住。

　　班主任展開自己拿在手裡的成績單，“你這次成績怎麼回事？
總分年級排名一千七百多，倒數前三百？
一下子退步了六七百名？
”

　　陸歸心懶得找理由，簡單道：“沒考好。
”

　　班主任看着她，和剛才數學老師一樣，歎了口氣，“我知道你心态被影響了，事情已經過去了，我希望你盡快回到學習狀态。
”

　　陸歸心乖乖嗯了聲。

　　數學老師一走。

　　陸歸心煩躁的皺了皺眉，早知道這麼麻煩，就不故意考倒數前三百了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高三部。

　　田戎最近和田鹿的聊天記錄全是和陸歸心有關的。

　　知道陸歸心的成績，立馬告訴了周複。

　　他眼神複雜的看着周複，壓低聲音，一言難盡道：“複哥，你不是說你給人補課呢嗎，怎麼越補越差？
”

　　周複：“……”

　　倒數前三百？

　　題若是難，大家一起難，不會說成績排名退步到這地步。

　　周複沒說話，從書包裡拿出電腦，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敲擊着。

　　黑了學校的系統。

　　陸歸心所有科目的卷子，還有答題卡，全部出現在電腦屏幕上。

　　政史地他沒給他補。

　　數理化生的卷子，月考題目和他給她總結的典型例題，百分之八十的重合率。

　　隻要是他講過的題，陸歸心沒一個做對的，全部瞎寫。

　　周複：“……”

　　故意不做對她給他講過的題？

　　他讓她考前三百名。

　　她給他考倒數前三百名？

　　田戎看見這各個大題上畫滿零蛋，慘不忍睹的答題卡，嘴角一抽，“操，學妹這分……”

　　也太低了吧……

　　都沒他以前考試分數的零頭高。

　　周複深吸一口氣，一張張答題卡翻過去，“分挺漂亮的。
”

　　田戎：“……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一整天，每上一節課，講一份卷子。

　　下課後，老師都會找陸歸心說上兩句，關心她成績的事。

　　陸歸心乖乖的應，課間想睡覺都不行。

　　上課不小心睡着了，老師都會對她額外照顧，讓她站起來聽課。

　　熬到十點半，第二節晚自習下。

　　陸歸心受不了的拉着田鹿就要去小夜市吃東西解壓。

　　“我站一天了，好累。
”陸歸心苦着臉，“好餓，想吃好多東西。
”

　　就在這時候，背後書包突然一輕，像是被人拎起來。

　　陸歸心轉過頭，就看到周複。

　　男生要幫她取下來書包，“我拎着。
”

　　陸歸心臉色瞬間轉冷，打開他的手，面無表情的大步往前走。

　　周複跟上她，落後她小半步，走在她旁邊，幫她托着書包底部，減輕她的重量。

　　陸歸心身子歪着躲他的手，他直接強硬的把書包取下來拎手裡。

　　“還我！
”陸歸心伸手要搶。

　　周複就托着書包底，舉高胳膊，身高占盡優勢。

　　後頭幾個男生，除了田戎，全看得目瞪口呆。

　　“複哥在幹嘛？
”有人找回自己的聲音，有點飄。

　　田戎聳肩，“看不出來嗎？
複哥在哄他祖宗。
”

　　可不就是祖宗，誰敢打大佬耳光，還把大佬買的東西扔垃圾桶。

　　幾個男生集體咽了下口水，打球都沒有過的默契，異口同聲，“看是看出來了，有點不太敢相信……”

　　田戎非常理解他們，以過來人的姿态，拍了拍他們的肩膀。

　　下了晚自習，路上學生很多，目光全都釘在周複和陸歸心身上似的。

　　周複視若無睹。

　　一行人到了小夜市，都去買自己要吃的東西。

　　田鹿看看周複，再看看陸歸心，也跟着田戎那幫人溜了。

　　周複一直跟在陸歸心後面，她點個什麼，他就手機掃碼付款。

　　“喝可樂，果汁還是果茶？
”周複陪她等烤雞翅，“田戎他們在便利店。
”

　　陸歸心沒說話，正好雞翅烤好，老闆裝好遞給她。

　　“謝謝。
”陸歸心禮貌道，正要擡手。

　　周複伸手接過來，手裡已經拎了一堆吃的。

　　他另一隻手按着屏幕給田戎發了語音，“全都買一瓶。
”

　　陸歸心：“……”

　　她轉身朝前走，走到校門口路邊，一言不發的站在馬路牙子上，等田鹿他們。

　　周複站在她面前，比她矮一個台階，視線直勾勾看着她。

　　“陸歸心。
”他突然出聲，“我以後好好說話，别生氣了。
”

　　女生遙遙望着便利店的方向，正眼都不看他。

　　周複捏着她的下巴轉過來，朝着他，“看我，你不是說我好看麼，以身相許。
”

　　陸歸心沉默了一秒，“你怎麼突然這麼不要臉。
”

　　周複笑，嘴角的創可貼被拉扯出褶皺，“跟你學的，看你追人挺有一套的，我不就被你追到手了。
”

　　陸歸心面無表情地一把打開他的手，繼續看便利店的方向。

　　周複這次不轉她的臉了，直接往旁邊挪一步，仗着身高，擋住她的視線，“看我。
”

　　“你滾。
”陸歸心皺眉瞪着他。

　　“不滾。
”周複望進她清亮幹淨的眼睛裡，聲音很低，帶着點蠱惑，“你追我的時候，我都慣着了，現在我追你，你也慣慣我，小公主。
”

　　陸歸心：“憑什麼？
”

　　周複見她現在能回他的話，腦子裡緊繃了好幾天的弦松了松。

　　他認真道：“真知道錯了，不知道小公主能不能稍微低一下你高貴的公主頭，原諒我一次？
”

　　陸歸心反而把下巴擡得更高，冷漠道：“不能，我不喜歡腦子太好的。
”

　　“那明天晚上繼續補習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，我和你多接觸接觸，我腦子也就不好了。
”周複一本正經道。

　　“滾！
”陸歸心一腳踢過去。

　　周複連忙躲開，眼神發緊的低頭看了眼身下。

　　這時候，田戎他們拎着一堆吃的過來，看見這一幕。

　　田戎一臉複雜，“你倆怎麼又打起來了？
”

　　他實在是很好奇，大佬是怎麼每次把那麼乖的校花惹得又罵人又打人的。

　　陸歸心轉身大步往學校裡面走。

　　田戎他們就那麼看着周複追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