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子停在老宅門口。
意森将東西拿下來，默默遞給自家老闆。

　　看看老闆有沒有機會幫兩位老人送到門口。

　　“不用送了，就到這裡吧。
”千麗君依舊持拒絕态度。

　　她一直很有分寸感，對顧妄琛的稱呼也是。

　　顧妄琛覺得千麗君比楚綿還要難打動。

　　“奶奶，我幫你們帶進去吧，不遠。
我進去就出來，不久坐。
”顧妄琛笑着說。

　　千麗君欲開口。
楚山推了推千麗君的胳膊，示意千麗君算了，被一直為難了。

　　千麗君沉默，過了一會兒，點頭。

　　顧妄琛得到允許，立刻拿着東西跟在兩個人的身後進了老宅。

　　意森歎氣，不禁給自家老闆拍了一個視頻，真是卑微呀！

　　很難想象這是顧妄琛。

　　顧妄琛在楚家面前，把這二十多年沒碰到的壁都碰了個幹淨。

　　顧妄琛将東西都放到了廚房的冰箱裡。

　　楚山已經倒了茶。

　　看到他從廚房出來，還是客氣地讓他喝杯茶再走。

　　千麗君上樓休息了。

　　楚山對他說：“小顧，你也别怪奶奶态度不好哈。
大家都是愛女心切。
綿綿對我們來說很重要，她已經傷過一次了，我們不想她再受傷。
”

　　顧妄琛點頭，十分誠懇地回答：“爺爺，我懂。
我也理解你和奶奶。
但我的初衷也很簡單，就是希望你們原諒我，希望楚綿再給我一次機會。
”

　　“嗯。
”楚山點點頭，什麼都沒說。

　　顧妄琛雙手搭在膝蓋上，他神色中帶着幾分緊張。

　　有話要問，但話在嘴邊，又欲言又止。

　　楚山開口，“你有話就說吧，這裡也沒有别人。
”

　　顧妄琛心底緊張，但他還是問了：“那爺爺，明天除夕夜，我是不是可以過來？
”

　　楚山就知道是這件事兒。

　　“小顧，除夕是個很重要的日子。
你不和家裡人一起過年，你跑到我們家，這不合适。
”楚山試圖用顧家給他施壓，“你家裡也有老人，你父母也希望你回家過年。
别回過頭，人家說我們楚家不懂事。
”

　　顧妄琛：“爺爺，這事兒我和家裡人說過了。
家裡人是支持的。
”

　　這話一出，楚山沉默了。

　　顧妄琛繼續說：“爺爺，我家裡爸媽也好，奶奶也好。
都很喜歡楚綿。
隻不過之前是我不懂事，傷了楚綿的心。
如果我能追回楚綿，我家裡人開心着呢。
”

　　楚山覺得自己汗流浃背了。

　　他還能說什麼？

　　他這一生太過于好面子了，拒絕的話就是怎麼都不能直接說出口。

　　“那……我……哎呀！
”楚山犯難了。

　　老太太肯定不會同意顧妄琛來家裡的。

　　“爺爺，不管你們同不同意，明天我都會來。
你就當我死皮賴臉吧。
”說完，他站了起來，“爺爺，今天已經打擾多時了。
我就不叨擾了，明天見。
”

　　“如果你們這邊有什麼事兒需要，給我打電話。
”他将自己的名片放到了茶幾上，很謙卑。

　　說完，他不等楚山再開口，就已經轉身走了。

　　楚山：“……”

　　他盯着桌子上的名片，再看空空如也的客廳。
顧妄琛像是沒來過，隻有他喝過的杯子留下一點痕迹。

　　嗐！

　　這時，樓梯口傳來一聲冷嗬。

　　楚山一擡頭，可不正是千麗君站在那嗎？

　　千麗君下樓，語調裡帶着不可置信，“這小子，還真放得下身段做這些事情？
死皮賴臉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了？
”

　　“追喜歡的人，什麼死皮賴臉的事兒做不出？
我當初追你的時候，那不也是每天在你家門口蹲你嗎……”說來，楚山便覺得悲痛。

　　千家醫學世家，楚山是個商人，雖然也是做醫療相關發家。
但千家就是不願兩個人在一起，隻想讓千麗君找個同樣學醫的嫁了。

　　别說，當年還真有個學醫的。
千家喜歡，外人也覺得般配。

　　最後就是，烈女怕纏郎，還是被楚山追到手了。

　　“不一樣！
”千麗君坐下來。

　　剛好手機響了。

　　是楚綿發來的視頻。

　　想必是知道了他們剛才在外面發生的事兒，這會兒擔心着呢。

　　千麗君摁了接聽，楚綿正在吃飯，閑暇之餘有時間發個視頻。

　　“聽說你們今天被欺負啦？
”楚綿看了一眼手機畫面。

　　千麗君：“那你也該聽說了吧，顧妄琛幫我們解決了。
”

　　楚綿笑，“知道。
”

　　千麗君：“他這個人還真是執拗。
我趕都趕不走。
”

　　“是嗎？
”楚綿不以為意。

　　千麗君歎氣，“他若是每天都跟在我們後面，我可吃不消。
”

　　楚綿彎彎嘴角，“知道了，我會告訴他别一直糾纏你們。
但是，我說的也未必管用。
”

　　千麗君：“我看他的意思呀，明天還會來呢。
”

　　“那不是蠻好的，人多熱鬧些。
”楚綿眼底笑意漸濃。

　　千麗君搞不懂她笑什麼。

　　“你是不是很開心呀？
你曾經最喜歡的人，現在這樣追求你。
我看你嘴巴都合不攏了。
”

　　楚綿撇撇嘴，“我當然開心了。
奶奶，你不覺得這有一種莫名的爽感嗎？
”

　　“什麼爽感不爽感的？
”老太太表示聽不懂。

　　“他以前對你們愛答不理，幾年都不來看望你們。
現在卻跟在你們的身後眼巴巴喊着爺爺奶奶。
那可是顧妄琛啊……你們暴虐他。
”

　　千麗君冷哼，“我管他是不是顧妄琛，我隻在意他對我孫女好不好。
我隻在意，他是不是值得我孫女托付一生的人！
你懂不懂？
”

　　楚綿一瞬間笑不出來了。

　　她嘴裡的飯一瞬間也不香了。

　　奶奶确實無處不在為自己考慮。

　　楚綿抿唇，嗯了一聲，臉上笑容不見，神色認真，“奶奶，我知道了，我有分寸。
”

　　“好啦，不啰嗦你了。
明天早點過來，新年了。
”千麗君說完就把視頻挂斷了。

　　楚綿坐在椅子上，深深歎氣。

　　她将飯盒丢進垃圾桶裡，起身來到窗前，喝着水看着頭頂的太陽。

　　——誰管他是不是顧妄琛，我隻在意他對我孫女好不好。

　　——我隻在意，他是不是值得我孫女托付一生的人。

　　那些話，像是一根刺，慢慢刺進楚綿的心髒。

　　楚綿喝光杯子裡的水，放下了杯子。

　　奶奶不是不接受顧妄琛，她隻是怕顧妄琛會傷害她罷了。